黑巖小說

吞墨的黑貓（第2頁）

染缸底部的淤泥里，我們找到個鐵盒，里面是1950年的古籍清單，上面有七個守墨人的簽名，最后一個是柳老太丈夫的，旁邊批注著“用墨玉貓眼封印，待黑貓現(xiàn)世方可開啟”。

柳老太的瞎眼突然流出黑色的淚，滴在瓷貓的墨玉眼上，瓷貓的眼睛突然亮起，映出染缸房的暗門——里面堆滿了1950年被保護的古籍，每本的封面上，都有個用貓爪蘸墨畫的符。

“我丈夫把自己的眼瞳做成了墨玉，封在瓷貓里，”柳老太撫摸著黑貓的頭，“這樣他就能一直看著這些書，直到有人能看懂貓符?！?/p>

黑貓突然用爪子蘸著染缸里的墨，在地上畫了個符，與古籍封面上的符一模一樣。我這才明白，師父臨終前緊握的毛筆不是在練邪術，是在模仿貓符，他指尖的墨染，是反復練習留下的痕跡。

第四章：墨歸其主

《幽冥錄》下冊記載，“守墨七生”的后代，左手手背上會有個貓形胎記。我突然想起師父的左手——他總戴著手套，摘下來時，手背上確實有個淡黑色的貓形印記。

柳老太說，師父是第一個守墨人的孫子，他早就知道古籍的秘密，修復假《幽冥錄》是為了引出真正的叛徒——1950年的守墨人里，有個沒死的，就是現(xiàn)在“大世界”的古籍收購商，姓趙，他一直在找真上冊，想倒賣出國。

趙老板的倉庫里，我們找到他與國外買家的交易記錄，還有本日記，里面記載著他如何用迷魂花讓師父產生幻覺，再偽造心?，F(xiàn)場。“我祖父當年被柳老頭（柳老太丈夫）逼得跳了染缸，”趙老板的日記最后寫道，“我要讓守墨人的后代，都嘗嘗被墨纏身的滋味。”

染缸里的修復液，在黑貓畫符后變成了清澈的泉水，泉水里浮出七支毛筆，筆桿上刻著七個守墨人的名字，最后一支是師父的。柳老太說，這是古籍在認主，只有真正想保護它們的人，才能讓墨歸清澈。

黑貓的眼睛突然流出綠色的淚，滴在假書的灰燼上，灰燼里冒出七道青煙，幻化成七個穿長衫的人影，對著柳老太和我們深深作揖，然后慢慢消散在染缸的水汽里。

第五章：貓符歸檔

七處墨痕在三天后自動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1950年被保護的古籍，被移交到國家圖書館，專家說其中有三卷是失傳的宋代孤本，價值連城。柳老太的瓷貓被放在“大世界”的古籍館，墨玉眼在陽光下會折射出貓符的影子，成了館里的“鎮(zhèn)館之寶”。

那只黑貓成了古籍館的“修復助理”，每天蹲在修復臺上，用爪子幫我們按住紙張，有時會蘸著清水在廢紙上畫符，畫出的符總能讓破損的書頁變得更容易拼接。老員工說，它的眼睛在夜里會發(fā)亮，照亮那些用肉眼看不見的墨痕，像在指引我們修復被時光掩蓋的真相。

檔案歸檔時，我在“案件結論”里寫下：

“‘大世界’古籍保護事件系守墨人后代延續(xù)先輩遺志的義舉，所謂‘墨煞’實為保護古籍的民間秘術，相關文物及文獻已移交國家圖書館。涉案黑貓（具有識別特定墨痕及模仿符號能力）的行為模式，為動物智能研究提供了特殊案例?！?/p>

我把師父的貓形胎記拓印在檔案封面上，拓印的墨，是用染缸里的泉水調的。有時深夜修復古籍，會看到黑貓蹲在拓印旁，眼睛里的綠光與拓印的墨色交融，像兩個跨越時空的守墨人，在無聲地對話。

（檔案末尾附：七張貓形符的掃描圖、1950年守墨人合影修復版、黑貓畫符的影像記錄、《幽冥錄》真本的鑒定報告、染缸修復液的成分分析。）

（歸檔位置：謝氏古籍修復檔案庫，η區(qū)22號紫檀匣，鑰匙為黑貓的爪印拓片，需在晨露未干時蓋在鎖孔上）

尾注

上個月去國家圖書館，看到那三卷宋代孤本正在展出，展柜的燈光是特制的，能照出書頁邊緣用貓爪畫的淡墨符。講解員說，這些符能讓紙張百年不腐，是古人的智慧，也是守護的證明。

柳老太的眼睛在半年后復明了，她說看到的第一眼，是黑貓蹲在窗臺上，嘴里叼著支新毛筆，筆鋒上的墨，正是染缸里的泉水調的。

有時深夜整理檔案，會聞到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墨香，像師父當年調墨的味道。抬頭時，總能看到檔案封面上的貓形拓印，在月光下微微發(fā)亮，而黑貓的影子投在墻上，與拓印重合在一起，像在說：“墨會干，但守護不會?！?/p>

不會的，就像那些被貓符保護的古籍，會在時光里一直流傳；就像那只銜墨的黑貓，會在每個需要守護的夜晚，準時出現(xiàn)在窗臺上，用暗綠色的眼睛，照亮那些被遺忘的字，和那些從未被遺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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