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便在值班室住下,整理了第一批舊物——都是些陸明遠的日常用品,鋼筆、懷表、賬本,并無異常??傻搅俗訒r,我正準備熄燈,突然聽到三樓傳來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鋼琴聲,旋律哀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猛然想起第二條規(guī)矩,趕緊低下頭,蜷縮在床上,死死捂住耳朵。
鋼琴聲持續(xù)了約摸一刻鐘才消失,其間我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呼吸。等聲音停了,我才發(fā)現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那一刻我才明白,這清晏樓的詭異,遠比傳聞中更甚。
二、繡花鞋與纏枝蓮
接下來的幾日,我小心翼翼地遵守著所有規(guī)矩,倒也相安無事。我整理的舊物越來越多,大多是民國二十五年前后的東西,從賬本來看,陸明遠的生意遍布南北,卻在失蹤前半年突然大規(guī)模變賣資產,像是在籌備什么。
第五天下午,我在一個樟木箱里發(fā)現了一雙繡花鞋。那是一雙三寸金蓮,紅緞面,繡著纏枝蓮紋樣,針腳細密,栩栩如生??稍幃惖氖牵嫔系慕z線像是還帶著濕氣,鞋底沾著的泥土,竟像是剛從地里挖出來的一般新鮮。
我猛然想起第六條規(guī)矩——不可觸碰書房內任何帶“纏枝蓮”紋樣的器物。這雙繡花鞋雖不是在書房發(fā)現的,但纏枝蓮紋樣讓我心頭一緊。我正想將鞋放回箱子,卻發(fā)現鞋尖處繡著一個極小的“月”字,繡線是銀白色的,與紅色的緞面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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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值班室的門突然無風自開,一股陰冷的風灌了進來,吹得桌上的紙張簌簌作響。我下意識地抬頭,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穿月白旗袍的女子,長發(fā)披肩,面色蒼白如紙,正幽幽地看著我手中的繡花鞋。
第七條規(guī)矩瞬間浮現在腦海:遇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問路,需搖頭不語,不可指方向??蛇@女子并未問路,只是盯著繡花鞋,眼神中滿是哀傷。我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紅布,按照規(guī)矩搖了搖頭。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這雙鞋,是我的……”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像是隨時會消散,“沈先生,能不能還給我?”
我不敢應聲,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女子的眼神變得幽怨起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不還我,我便只能自己拿了?!?/p>
話音剛落,我手中的繡花鞋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我死死按住鞋身,想起第四條規(guī)矩,趕緊抓過桌上的紅布,將繡花鞋緊緊包裹住。
紅布剛一蓋上,顫抖便停止了,那股陰冷的風也消失了,門口的女子身影漸漸淡去,只留下一句縹緲的低語:“纏枝蓮開,故人歸來……”
我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過了十分鐘,我才敢掀開紅布,只見繡花鞋上的纏枝蓮紋樣竟比之前鮮艷了許多,那銀白色的“月”字,像是在微微發(fā)光。我不敢再碰,趕緊將鞋放回樟木箱,鎖上銅鎖,搬到了值班室的角落。
當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身處一片開滿纏枝蓮的花園,一個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背對著我,正在繡一雙紅緞繡花鞋。我想走過去,卻發(fā)現雙腳被泥土牢牢困住,動彈不得。女子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膚,她伸出手,聲音凄厲:“我的眼睛,你看到了嗎?”
我猛然驚醒,冷汗直流。窗外,月亮正圓,清輝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是一雙雙扭曲的腳。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陳老頭,想問他關于穿月白旗袍女子的事??申惱项^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連擺手:“沈先生,別問,別打聽!那是陸太太的貼身丫鬟,名叫月娥,民國二十五年和陸家一起失蹤了。傳聞她是被活活釘死在三樓的鋼琴旁,眼睛被挖走了……”
我心頭一震:“那纏枝蓮紋樣,還有繡花鞋上的‘月’字,是怎么回事?”
陳老頭嘆了口氣:“陸太太最喜纏枝蓮,府里的器物大多有這個紋樣。月娥是蘇州人,最會繡花,那雙鞋,是她給陸太太繡的壽鞋,可還沒送出去,陸家就出事了?!彼D了頓,壓低聲音,“傳聞陸明遠當年為了一個秘密,殺了全家,月娥的眼睛,就是被他挖走,用來‘鎮(zhèn)物’的?!?/p>
我想起昨夜的噩夢,后背一陣發(fā)涼。那個沒有五官的女子,難道就是月娥?她的眼睛,到底被藏在了哪里?
三、懷表與時間囚籠
自從繡花鞋事件后,清晏樓的詭異事件愈發(fā)頻繁。
第七天晚上,我整理到一個黃銅懷表,表殼上刻著纏枝蓮紋樣,打開表蓋,里面的指針停在子時十二點,表盤背面刻著一行小字:“清晏不眠,歲月無歸?!?/p>
這八個字讓我心頭一緊——第十條規(guī)矩明確說,若發(fā)現寫有“清晏不眠”四字的紙張,需立即焚毀,不可閱讀其他內容。雖然這是刻在懷表上的,但“清晏不眠”四字相同,想必也不是什么吉兆。
我正想將懷表合上,卻發(fā)現表蓋內側貼著一張極小的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字:“子時三刻,書房西墻,有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