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2024年6月,蘇州姑蘇區(qū)平江路深處的菉葭巷陷入一種詭異的沉寂。這條夾在現(xiàn)代化寫字樓與網(wǎng)紅商鋪之間的老巷,保留著七座明清時期的臨水宅院,巷尾連接著早已淤塞的古河道,河道旁的香樟樹林遮天蔽日,將老巷的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菉葭巷流傳著一則極少人知曉的“獺守契”異聞:清代時,巷中望族沈家為守護祖?zhèn)鞯囊慌偶之嫞c河道中的青毛水獺立契——沈家定期在河邊供奉鮮魚與糯米,水獺則以族群之力守護宅院不受水火盜賊侵擾,契約載體是一枚用老獺頭骨制成的骨哨,沈家世代相傳,若契約斷裂,青獺便會化為“怨獺”,向違約者索償。
隨著城市發(fā)展,古河道被填埋大半,沈家宅院幾經(jīng)易主,如今只剩巷尾最后一座宅院住著年過七旬的沈玉珍老人,她是沈家最后一位知曉“獺守契”異聞的人。老巷其余宅院多被改造成民宿或工作室,35歲的林硯便是其中一家民俗工作室的主理人,他癡迷于收集各地冷門異聞,曾出版過《江南異聞錄》,對菉葭巷的“獺守契”早有耳聞,卻一直未能找到實證。
6月初,菉葭巷開始出現(xiàn)異常。改造民宿的施工隊頻繁遭遇怪事,工具無故失蹤、夜間聽到河道方向傳來尖銳的哨聲、工人在施工時頻繁看到青黑色的影子在墻角竄動。起初眾人以為是流浪貓作祟,直到6月12日,施工隊負責人老王在古河道遺址附近暈倒,被發(fā)現(xiàn)時手中緊攥著一撮青黑色的獸毛,額頭有一道細密的齒痕,現(xiàn)場地面殘留著濕漉漉的爪印,爪印旁畫著一個扭曲的“契”字。這起事件讓老巷人心惶惶,民宿改造工程被迫停工,有租戶聲稱深夜看到河道方向有青毛水獺出沒,眼睛泛著幽綠的光,不少人開始搬離,曾經(jīng)熱鬧的老巷漸漸變得冷清。
詭異事件
6月12日凌晨三點,施工隊負責人老王為趕工期,帶著兩名工人在古河道遺址清理建筑垃圾。夜色濃稠,香樟樹葉的陰影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腥味。突然,河道深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像是骨片摩擦發(fā)出的聲響,穿透力極強,讓三人耳膜發(fā)麻。老王正想呵斥是誰惡作劇,卻看到工人小李突然臉色慘白,指著他身后說:“王哥,那是什么?”
老王回頭,只見河道遺址的土坡上蹲著一只體型異常的水獺,通體青黑,毛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嘴角沾著暗紅色的液體,一雙眼睛泛著幽綠的光,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更詭異的是,那水獺的前爪握著一枚寸許長的骨哨,正對著他們的方向,哨聲正是從那里發(fā)出的。“哪來的野東西!”老王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水獺卻靈活地竄進了旁邊的灌木叢,哨聲戛然而止。
三人驚魂未定,正要繼續(xù)干活,卻發(fā)現(xiàn)放在一旁的電鉆、卷尺等工具全都不見了。小李提議趕緊離開,老王卻不甘心,執(zhí)意要找回工具。他順著灌木叢的痕跡摸索,突然腳下一滑,摔進了一個土坑。坑底布滿潮濕的淤泥,他掙扎著爬起來時,感覺額頭被什么東西劃了一下,一陣刺痛傳來。借著手機微光,他看到坑底蹲著那只青毛水獺,正用前爪把玩著他的卷尺,看到他醒來,水獺突然撲了過來,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他的額頭,隨后丟下卷尺,叼著一枚骨哨竄出了土坑。
老王只覺得額頭一陣發(fā)麻,眼前開始出現(xiàn)幻象:他看到一條清澈的河道,河面上漂浮著鮮魚和糯米,一群青毛水獺在水中嬉戲,岸邊站著一位身著清代服飾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枚骨哨,正在吹奏。突然,河道被填埋,水獺們在淤泥中掙扎,男子的身影漸漸消散,幻象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哀嚎聲。老王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古河道遺址的空地上,兩名工人正焦急地搖晃著他,額頭的齒痕已經(jīng)結痂,手中攥著一撮青黑色的獸毛,地面的爪印旁,用淤泥畫著一個扭曲的“契”字。
怪事并未就此終結。6月15日深夜,租住在沈家宅院隔壁的設計師陳小姐被一陣急促的抓門聲驚醒。她起身查看,透過貓眼看到門外站著一只青毛水獺,正用前爪拍打著房門,骨哨掛在脖頸上,發(fā)出微弱的哨音。陳小姐嚇得不敢出聲,直到抓門聲消失,她才敢透過窗戶向外看,只見那只水獺正蹲在巷口的路燈下,對著沈家宅院的方向嗚咽,像是在哀求什么。次日清晨,陳小姐發(fā)現(xiàn)自家門口放著一枚丟失多日的耳環(huán),耳環(huán)旁是一撮青黑色的獸毛。
6月18日,菉葭巷突然停電,黑暗中,尖銳的骨哨聲在老巷中回蕩,不少住戶都聽到了水獺的嗚咽聲。住在巷口民宿的游客小張在停電時想去衛(wèi)生間,卻在走廊里看到成群的青毛水獺竄動,它們的眼睛泛著幽綠的光,卻沒有攻擊人,只是朝著沈家宅院的方向聚集。小張嚇得躲回房間,直到來電后才敢出來,發(fā)現(xiàn)走廊地面殘留著濕漉漉的爪印,爪印組成的圖案與“獺守契”異聞中記載的契約符號一模一樣。
更令人心驚的是6月20日,沈玉珍老人在自家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布包,里面裝著施工隊丟失的所有工具,還有一枚骨哨和一張泛黃的紙片。紙片上用毛筆寫著“契不存,獺不寧”六個字,字跡潦草,像是在極度焦急的情況下寫的。老人看到骨哨后臉色大變,將自己反鎖在屋內(nèi),再也不肯出門,只是偶爾在窗口對著河道方向喃喃自語:“該來的還是來了?!?/p>
探索過程
林硯得知老王暈倒的消息后,立刻趕到菉葭巷。他在古河道遺址看到了地面的爪印和淤泥畫的“契”字,又從老王手中接過那撮青黑色的獸毛,獸毛潮濕且?guī)е聂~腥味,質(zhì)地與普通水獺毛截然不同。老王向林硯詳細描述了當時的情景和幻象,提到了青毛水獺手中的骨哨,這讓林硯立刻聯(lián)想到了“獺守契”異聞中的骨哨載體。
為了弄清真相,林硯首先找到了沈玉珍老人。老人起初不愿開門,直到林硯在門外提到“骨哨”,房門才緩緩打開。老人面色憔悴,手中緊緊攥著一枚同樣的骨哨,只是這枚骨哨更為陳舊,表面刻著細密的契約符號?!澳遣皇瞧胀ǖ乃H,是守契的青獺,”老人嘆了口氣,將林硯請進屋內(nèi),“沈家世代守護著契約,骨哨是信物,一邊在獺群手中,一邊在沈家手中,雙方各守其責,才能相安無事?!?/p>
老人告訴林硯,沈家先祖與青獺立契后,一直恪守承諾,定期供奉鮮魚與糯米。但到了她父親那一代,城市開始發(fā)展,古河道被填埋,供奉變得困難,父親便漸漸荒廢了祭祀。十年前,她父親病重,臨終前將骨哨交給她,囑咐她一定要恢復供奉,修補契約,可她年事已高,又不懂如何與青獺溝通,此事便一直擱置。“施工隊挖斷了河道的根基,驚擾了獺群,它們是在提醒我履行契約,”老人指著桌上的布包,“那些工具和紙片,都是它們送回來的,‘契不存,獺不寧’,是在怪我們違約啊?!?/p>
林硯接過老人手中的骨哨,發(fā)現(xiàn)骨哨內(nèi)壁刻著“順治八年,沈氏與獺立契”的字樣,與異聞中的記載一致。他又仔細查看了布包中的骨哨,這枚骨哨更為新鮮,像是近期制成的,表面沒有契約符號,只有幾道淺淺的爪痕。為了驗證獸毛的來歷,林硯將樣本送到了蘇州大學生物實驗室,檢測結果顯示,獸毛確實屬于水獺,但含有一種罕見的生物酶,這種酶能讓水獺在干燥環(huán)境中存活更長時間,且毛發(fā)顏色發(fā)生變異,呈現(xiàn)出青黑色。
隨后,林硯在老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沈家祖?zhèn)鞯囊槐揪€裝古籍,里面詳細記載了“獺守契”的全過程:立契時,沈家先祖與獺群首領共同將鮮血滴在骨哨上,契約生效;供奉需在每月初一、十五,將鮮魚和糯米放在河道邊的石臺上;若契約斷裂,需用沈家后人的鮮血重新激活骨哨,修補契約。古籍中還畫著河道的原始地圖,標注著供奉石臺的位置,而那個位置,正是現(xiàn)在施工隊挖掘的區(qū)域。
為了找到供奉石臺,林硯聯(lián)系了施工隊,希望能暫停挖掘,配合調(diào)查。施工隊負責人老王經(jīng)歷過怪事,對林硯的話深信不疑,立刻同意了請求。林硯根據(jù)古籍地圖,在古河道遺址的土坡下開始挖掘,經(jīng)過半天的努力,終于挖出了一個青石板砌成的石臺,石臺上刻著與骨哨上一致的契約符號,只是石臺已經(jīng)被挖掘機砸壞了一角。
在石臺附近,林硯還挖出了一個腐朽的木盒,里面裝著幾張泛黃的祭祀記錄和半塊玉佩。祭祀記錄顯示,沈家最后一次供奉是在二十年前,之后便因河道填埋而停止。玉佩質(zhì)地溫潤,上面刻著“沈氏”二字,與沈玉珍老人身上佩戴的玉佩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塊?!斑@是立契時,先祖與獺群首領交換的信物,”老人看到玉佩后說道,“玉佩合二為一,才能證明契約雙方的身份?!?/p>
林硯意識到,青獺的異常行為并非惡意報復,而是在提醒沈家履行契約。但他心中仍有疑惑:為何青獺會攻擊老王,又為何會出現(xiàn)幻象?為了弄清這一點,林硯帶著骨哨找到了蘇州大學民俗學教授張啟明。張教授研究江南異聞多年,他告訴林硯,骨哨不僅是契約載體,還蘊含著青獺的靈力,哨聲能影響人的心智,產(chǎn)生與契約相關的幻象?!扒喃H沒有惡意,攻擊老王只是為了引起注意,幻象是在展示契約的起源和斷裂的過程,”張教授說道,“它們的目標不是傷人,而是希望沈家能恢復契約,讓河道和獺群都能得到安寧?!?/p>
6月25日,林硯再次來到古河道遺址,此時天色已晚,香樟樹林中傳來陣陣蟲鳴。他剛走到石臺旁,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哨聲,只見十幾只青毛水獺從灌木叢中竄出,圍在石臺周圍,為首的正是老王遇到的那只體型異常的青獺,它脖頸上掛著骨哨,眼神中沒有了之前的幽綠,反而帶著一絲哀求。林硯慢慢拿出沈家的骨哨和玉佩,青獺看到后,立刻安靜下來,用前爪輕輕拍打石臺,像是在催促他履行契約。
就在此時,沈玉珍老人拄著拐杖來到遺址,她手中拿著鮮魚和糯米,顫巍巍地放在石臺上。“孩子,幫我激活骨哨吧,”老人將骨哨遞給林硯,“沈家欠它們的,該還了?!绷殖幇凑展偶械挠涊d,用針刺破自己的手指(老人年事已高,不宜見血),將鮮血滴在兩枚骨哨上。鮮血接觸到骨哨的瞬間,骨哨發(fā)出柔和的光暈,契約符號開始閃爍,青獺們紛紛對著石臺跪拜,哨聲變得悠揚而平和。
突然,石臺下方傳來一陣水流聲,原本淤塞的河道竟開始緩緩滲出清水,青獺們歡呼著跳進水中,嬉戲起來。林硯看著眼前的景象,正想感嘆,卻發(fā)現(xiàn)為首的青獺叼著一個東西游了過來,放在他的腳邊。那是一個腐朽的小木盒,里面裝著幾卷古籍字畫,正是沈家先祖當年讓青獺守護的寶物。
結局
隨著契約的修補,菉葭巷的怪事徹底消失。施工隊恢復了民宿改造工程,這次他們特意避開了供奉石臺和河道遺址,還在古河道旁修建了一個小型的生態(tài)水池,方便青獺棲息。沈玉珍老人每天都會帶著鮮魚和糯米來到石臺供奉,青獺們也漸漸不再懼怕人類,時常在水池中嬉戲,甚至會主動與路過的游客互動。
林硯將挖掘出的古籍字畫交給了蘇州博物館,經(jīng)過鑒定,這些字畫都是清代初期的珍品,具有極高的文物價值。博物館為沈玉珍老人頒發(fā)了捐贈證書,并在菉葭巷設立了一個小型的“獺守契”陳列館,展示骨哨、玉佩和祭祀記錄,讓更多人了解這則冷門異聞。
施工隊負責人老王痊愈后,特意買了不少鮮魚送到水池邊,他說每次看到青獺,都會想起當時的幻象,心中充滿愧疚。“我們不該破壞它們的家園,”老王感慨道,“契約不僅是承諾,更是人與自然的和諧之道?!蹦切┌犭x的租戶也陸續(xù)返回,菉葭巷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只是人們路過生態(tài)水池時,都會自覺放慢腳步,生怕驚擾了水中的青獺。
沈玉珍老人在林硯的幫助下,將“獺守契”的故事整理成文,收錄在林硯的新書中。老人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讓契約一直延續(xù)下去,讓沈家與青獺的羈絆永遠流傳。林硯則在新書的序言中寫道:“都市的發(fā)展不應以破壞自然與傳統(tǒng)為代價,那些被我們遺忘的民間異聞,往往藏著最樸素的生存智慧。青獺不是作祟的詭物,而是堅守承諾的守護者,它們用自己的方式,提醒著我們敬畏自然、恪守契約?!?/p>
7月初,菉葭巷的生態(tài)水池旁豎起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獺守契”三個大字,旁邊記載著沈家與青獺立契的故事。每當清晨或黃昏,沈玉珍老人都會坐在石碑旁,看著青獺在水中嬉戲,骨哨的悠揚聲偶爾在老巷中回蕩,與寫字樓的鳴笛聲、網(wǎng)紅商鋪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現(xiàn)代都市與民間異聞和諧共存的畫面。林硯時常會回到菉葭巷,坐在香樟樹下,聽老人講述沈家與青獺的過往,他知道,這則異聞不會再被遺忘,它將在江南的煙雨朦朧中,永遠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