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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懸案密碼系列 > 河獺檔案:墨色執(zhí)念(第1頁)

            河獺檔案:墨色執(zhí)念(第1頁)

            我叫林深,是市非自然現(xiàn)象檔案庫的三級記錄員,編號739。這份檔案的歸檔時間是我入職第三年,也是我至今不敢深夜獨處時翻閱的一份——它沒有血腥的場面,沒有猙獰的怪物,卻讓我從此對都市里所有水流密集的角落,都保持著本能的警惕。檔案的觸發(fā)點,是城郊老運河畔的“望川巷”拆遷區(qū),一樁離奇的失蹤案,以及那些本該生活在山林溪流,卻出現(xiàn)在城市內(nèi)河的水獺。

            望川巷是典型的都市遺珠,夾在新建的CBD和老運河之間,青石板路被百年的腳步磨得發(fā)亮,兩側(cè)的木結(jié)構(gòu)老屋大多空置,只剩幾戶老人守著即將被推倒的祖宅。2023年雨季,這里開始流傳怪談:每到午夜,運河水面會浮起淡淡的墨香,接著就能看到幾只水獺,拖著濕漉漉的尾巴,沿著河岸的石階往上爬,它們不像野生水獺那樣機敏,反而動作遲緩,眼睛里映著路燈的光,像兩顆蒙塵的黑琉璃。更詭異的是,見過這些水獺的人,不出三天就會失蹤。

            第一個失蹤者是拆遷辦的小周,28歲,負責望川巷的丈量登記。據(jù)同事回憶,小周失蹤前一天曾抱怨“河里的水獺成精了”,說他傍晚在河邊抽煙時,看到三只水獺排著隊爬上岸,其中一只嘴里叼著個暗紅色的布包,布包上繡著細碎的花紋,像是老式的荷包。他想湊近看,水獺卻突然鉆進了岸邊的排水口,只留下一串濕漉漉的爪印,爪印盡頭,是一灘墨色的水漬,干了之后硬得像結(jié)痂,刮開里面是細密的竹篾絲。

            接到報案時,警方初步判斷是失足落水,但運河水深不足兩米,搜救隊打撈了三天,只找到小周的一只皮鞋,鞋里塞滿了濕漉漉的水草,水草根部纏著一根紅色的絲線,和他同事描述的布包花紋材質(zhì)一致。由于失蹤案過于離奇,案件被移交到我們檔案庫,我和外勤調(diào)查員老陳一起,進駐了望川巷僅剩的一戶人家——守巷老人張阿公的宅院。

            張阿公今年78歲,無兒無女,老伴十年前去世后,就一直守著河邊的老房子。他的屋子很奇怪,院里種滿了艾草,門窗上都貼著手繪的水獺圖案,顏料是深黑色的,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松煙味??吹轿覀兂鍪镜淖C件,張阿公沒有驚訝,只是指了指堂屋的椅子,遞過來兩杯溫熱的艾草茶:“你們是來查那些水獺的吧?早該來了,這巷子底下的東西,壓不住了?!?/p>

            老陳開門見山:“阿公,您見過那些水獺嗎?它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張阿公的手指摩挲著杯沿,指節(jié)布滿老繭,指甲縫里嵌著洗不掉的墨色:“不是水獺,是‘獺偶’。望川巷以前有個老手藝,叫‘扎獺偶’,用運河邊的蘆葦稈做骨,竹篾做筋,再糊上摻了河泥的宣紙,最后用松煙墨點睛。老輩人說,水獺通靈性,能守水脈,扎一只獺偶沉在河底,能保一方水土平安。但獺偶不能沾人的血,更不能被執(zhí)念纏上,不然就會變成‘活物’?!?/p>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窗外的運河,雨還在下,水面泛起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六十年前,望川巷有個扎獺偶的好手,姓蘇,叫蘇墨卿,人稱‘蘇獺子’。他扎的獺偶,眼睛像真的一樣,放在水里能跟著魚群動。那時候運河里有血吸蟲,不少孩子染病夭折,蘇墨卿就扎了十二只獺偶,沉在運河的十二個彎道處,說能鎮(zhèn)住疫氣。奇怪的是,自從獺偶沉下去,巷子里的孩子就再也沒染過血吸蟲病,蘇墨卿的名聲也越來越響。”

            “但十年后,運河要拓寬,施工隊要把河底的獺偶挖出來扔掉。蘇墨卿不讓,說獺偶已經(jīng)沾了河脈的靈氣,挖出來會遭報應(yīng)??墒┕り犇穆犓?,硬是把十二只獺偶都挖了上來,扔在岸邊暴曬。蘇墨卿看著曬干開裂的獺偶,當場就吐了血,沒過三天就去世了。他去世前,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用剩下的墨汁和竹篾,扎了第十三只獺偶,那只獺偶比之前的都大,眼睛是用他自己的血混著墨汁點的?!?/p>

            說到這里,張阿公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絲顫抖:“蘇墨卿死后,他的女兒蘇晚晴把第十三只獺偶沉回了河底,然后就消失了。有人說她跟著獺偶去了河底,也有人說她被施工隊的人害了,扔進了運河。從那以后,望川巷就開始鬧怪事:每到雨季,河里就會出現(xiàn)水獺,它們會爬上岸,叼著人的東西——先是施工隊的工具,后來是路人的衣物,再后來,就開始叼人了?!?/p>

            我翻看著手頭的資料,小周失蹤前,拆遷辦確實計劃將運河沿岸的老碼頭拆除,重新修建景觀帶,而施工范圍,正好包括當年蘇墨卿沉放第十三只獺偶的位置。老陳皺著眉:“您是說,這些失蹤案,都是那只血墨獺偶搞的鬼?它為什么要抓這些人?”

            “不是抓,是‘認親’。”張阿公搖了搖頭,從衣柜里翻出一個陳舊的木盒,打開后,里面是一塊褪色的紅布,布上繡著和小周皮鞋里那根絲線一樣的花紋,“蘇晚晴失蹤時,身上就帶著這個荷包。那只血墨獺偶是蘇墨卿用執(zhí)念做的,它的任務(wù)就是找到蘇晚晴,或者說,找到所有‘破壞’河脈、打擾他們父女的人,把他們帶到河底,讓他們‘陪著’蘇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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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意到木盒底部,散落著幾根細小的竹篾絲,和小周同事描述的墨色水漬里的竹篾絲一模一樣。老陳立刻起身:“我們現(xiàn)在就去河邊看看?!?/p>

            張阿公攔住他:“沒用的,白天它們不會出來。而且,只有沾染了‘破壞’氣息的人,才能看到它們。你們要是想查,得等到午夜,帶著這個去。”他從抽屜里拿出兩個小小的獺偶掛件,也是蘆葦稈和竹篾做的,眼睛用黑色顏料點染,“這是我年輕時跟著蘇墨卿學的,能暫時遮住你們身上的‘人氣’,不讓獺偶把你們當成目標。”

            當晚午夜,雨停了,月亮躲在云層后面,運河水面泛著詭異的銀光。我和老陳戴著獺偶掛件,沿著河岸慢慢行走,青石板路濕漉漉的,倒映著我們的影子,耳邊只有水流聲,以及一種極其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東西在拖動潮濕的布料。

            走到老碼頭遺址時,那“沙沙”聲越來越近。我握緊了口袋里的錄音筆,眼角的余光瞥見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接著,三只水獺從水里探出頭來。它們比普通水獺大一些,毛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的棕黑色,眼睛是純黑的,沒有一絲眼白,正死死地盯著我們。

            老陳屏住呼吸,用手勢示意我別動。我注意到,中間那只水獺的嘴里,叼著一個熟悉的東西——是小周的工作證,塑料外殼已經(jīng)被水泡得發(fā)白,照片上的小周笑得一臉燦爛。突然,那只水獺松開嘴,工作證漂浮在水面上,緊接著,它猛地朝岸邊撲來,爪子在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嚇得后退一步,卻發(fā)現(xiàn)它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停住了,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憤怒地嘶吼。它的爪子扒拉著地面,帶出一灘墨色的水漬,水漬蔓延開來,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輪廓的胸口處,有一個紅色的光斑,像是荷包的形狀。

            “它在找那個荷包。”老陳低聲說,“蘇墨卿的執(zhí)念是找到女兒,而蘇晚晴的荷包,可能是唯一的信物?!?/p>

            就在這時,那只水獺突然轉(zhuǎn)身,跳進河里,另外兩只也跟著鉆了進去。水面上的墨色水漬漸漸聚攏,形成一條蜿蜒的痕跡,朝著運河深處延伸。我們沿著痕跡往前走,走到一處廢棄的水閘時,痕跡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烈的墨香,混合著水草腐爛的氣味。

            水閘的閘門已經(jīng)生銹,縫隙里長滿了青苔。老陳用力推開一條縫,里面漆黑一片,只能聽到滴答的水聲。我們打開手電筒,光束照射處,赫然看到水面上漂浮著十幾只獺偶,它們的大小和張阿公描述的一致,蘆葦稈做的骨架已經(jīng)發(fā)黑,竹篾絲從開裂的宣紙里露出來,像是猙獰的骨頭。

            而在水閘的最深處,有一個用水草和淤泥筑成的巢穴,巢穴里躺著幾只蜷縮的“人”——不,不是人,是用獺偶的材質(zhì)扎成的人形玩偶,穿著失蹤者的衣服,面容模糊,眼睛是用墨汁點的,其中一個玩偶的腳上,穿著小周的另一只皮鞋。

            “這些是……替身?”我忍不住發(fā)抖,“那真正的失蹤者呢?”

            老陳沒有說話,只是用手電筒照著巢穴的底部。那里,沉著一只巨大的獺偶,足有半人高,宣紙已經(jīng)被水泡得透明,能看到里面的竹篾骨架上,纏繞著一根紅色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系著一個小小的紅布荷包——正是張阿公木盒里那塊紅布的樣式。獺偶的眼睛是暗紅色的,像是凝固的血,在手電筒的光線下,隱隱泛著光澤。

            突然,巢穴里的水面開始波動,那只巨大的獺偶緩緩浮了上來,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嬰兒的啼哭。它的爪子抓住了旁邊的一個人形玩偶,猛地將其拖入水下,緊接著,水面上泛起一層紅色的霧氣,墨香變得更加濃烈,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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