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一片寂靜,修齊說了句用死來賠罪,打破了安靜,那余音還在飄蕩,刺著每個人的耳朵。
大伙的目光,有驚訝疑惑的,有查看審視的,還有輕視不屑的,最后都集中到周長史那里他是王府長史,靖王昏迷的時候,府里的事務由他暫時掌管,這會兒就由他來做這個決斷。
周長史臉色鐵青,目光像鷹一樣銳利,死死盯著修齊,這女子太異常了,罪臣的女兒,沖喜的祭品,本應該驚恐不安,可她竟敢殺人、敢直說、敢立下這樣狂妄的軍令狀,是她真有能耐,還是絕望下的瘋癲狂歡?王爺?shù)牟“Y,太醫(yī)院確實沒轍,那若有似無的腐爛氣味,一天天加重,好像附在骨頭上的蛆,啃食著所有人的希望。
賭,還是不賭,
輸光了,不過就是一個該死的賤女抵命,這對王府沒什么影響,那要是贏,了……王爺可是天衍朝的頂梁柱,可不能就這么垮掉!
權衡的那個瞬間,感覺好像過了好久周長史最終開口,聲音沉穩(wěn)還帶著不容反駁的果斷:「行!修氏,我給你三天!銀針、人手,殿內(nèi)所有東西,由你取用但要是有1差錯,或者懷著壞的心思,……」他沒把話說完,可那話里透著冰冷的寒意,后果,你明白。
“周大人!”王院判急聲欲阻,
周長史一抬手,打斷他講道:「王院判,特殊時候,要做特殊的事王爺?shù)陌踩?,比什么都要緊」他瞅了眼殿內(nèi)侍衛(wèi),「你們在這兒守護,全部……聽從修姑娘的安排」
侍衛(wèi)們一同回應是!,手仍舊放在刀柄上,不過姿勢從先前的擒拿變成了戒備,
修齊心里緊繃的那根弦略微松了松,知道第一關總算是通過了她沒空閑時間去慶賀,馬上進入狀態(tài)說道:「我要一盒最優(yōu)的銀針,得用沸水燙過,還有,準備烈酒、潔凈的白布、剪刀、燭火,將殿內(nèi)窗戶打開一半,讓空氣能夠流通,把這些熏香先撤掉,氣味太亂,會影響判斷」
她傳達的指令清晰,說話速率快但不雜亂,有一種自帶的威嚴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服從馬上就有伶俐的內(nèi)侍應答著去做了。
王院判面色極不好看,一甩衣袖站到一邊,冷冷地看著,就想看看這黃毛丫頭怎樣出丑送死,
修齊沒去理會外面的紛紛擾擾,她快步走到床前,仔細查看慕淵,靠近些,那股交織的氣越發(fā)明顯熾熱的焚心毒仿佛一團暗火,在他心脈肺腑間燃燒,而陰寒的寒髓蠱就像附骨的疽,盤踞在骨髓深處,不停散發(fā)冰冷死寂的氣息兩種毒素達到一種可怕的平衡,也快把他自身的生機擠壓沒了。
目前最要緊的,不是解毒,而是先讓他那沉睡的生機蘇醒,穩(wěn)住這就要撐不住的身體,
銀質(zhì)的細針很快就被送來了,修齊洗凈雙手,拿起一根細長的毫針,在燭火上烤一烤進行消毒,她的動作極為流暢,有著長期練習所擁有的精確與穩(wěn)定,壓根不像是個深閨中的少女。
殿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執(zhí)針的手上,
修齊屏住呼吸,雙眼緊緊盯著慕淵頭頂?shù)陌贂?,百會是很多陽氣匯聚的所,掌管著全身的陽氣,她準備用銀針注入極細微的一絲生機去刺激,好像呢往死寂的潭水里投一顆石子,泛起漣漪。
玉扣貼在她脖頸上,有一絲幾乎不易察覺的溫熱感,這令她心里十分清醒,下針時的感覺好像呢也敏銳了好些倍。
銀針刺入緩慢,力度、角度、深度都十分精妙,這一針,看似簡易,卻蘊含著修氏一族觀氣導引的秘密精華,同時融合了她對人體神經(jīng)、穴位的現(xiàn)代認識。
當針扎進去的那個瞬間,修齊敏銳地察覺到,慕淵身上原本停止的灰敗死氣,仿佛微微動了一動,
有效,
她心里想著,手上不停,隨后又是幾針分別扎在他的涌泉、勞宮等穴位涌泉能滋腎水,勞宮可泄心火,這幾針扎下去,是要強行讓他體內(nèi)殘留的陰陽,的氣相通,形成一個小的內(nèi)循環(huán),暫時護住心脈和神志。
她出手又快又奇特,有些進針的處,甚至是太醫(yī)典籍中都沒記錄過的隱秘穴位,王院判看得眼皮直跳,好幾回想開口罵亂來,卻又忍住了,僅僅不停地哼鼻子。
當銀針動起來時,昏迷的慕淵眉頭皺得更重,喉嚨里發(fā)出極輕極輕、幾乎聽不見的悶聲,
王爺!周長史始終盯著,這時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步,聲音有點打顫,
修齊抬手,示意他別作聲她額角沁出細細的汗珠,看似簡單的幾針,實則格外耗心神,不但要精準,還得靠銀針把自己那微弱的精神力引過去,仿佛在刀刃上起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