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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劉阿斗雨夜諫孔明 睿臥龍感懷誓東征（第4頁）

所有的一切，如同狂暴的旋渦在他腦海中炸開！

“丞相！”

劉思齊猛地發(fā)出一聲嘶吼，那聲音帶著少年人變調(diào)的尖銳和孤注一擲的決絕，撕裂了書房的沉寂！他雙膝一軟，“咚”地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額頭毫不避讓地、狠狠地磕在書案旁那個(gè)沉重的青銅龜鈕印匣棱角之上！

一聲悶響，殷紅的血珠瞬間從他額角滲出，混著冰冷的雨水，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與那殘缺的“漢”字旁散落的棋子混在一起，觸目驚心！

“丞相！忍見三叔張飛將軍之首級(jí)，亦被東吳送往許昌否？！”

他猛地抬起頭，任由鮮血流過眉梢，雙目赤紅，死死盯住孔明劇震的雙眸，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泣血而出。

“若此次伐吳，父皇無丞相于身側(cè)運(yùn)籌帷幄，以父皇眼下心切復(fù)仇、方寸已亂之態(tài)，戰(zhàn)事十之八九必?cái)o疑！

丞相！當(dāng)真忍見父皇只身入此必死之險(xiǎn)局？！又忍見我大漢益州數(shù)萬忠勇將士，盡數(shù)葬身異鄉(xiāng)，化作江魚之食，無定河邊之骨？！”

他跪行一步，膝蓋碾過冰冷的地板，聲音因激動(dòng)而嘶啞顫抖，卻帶著一種洞穿時(shí)局的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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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東吳背棄盟約，悍然偷襲荊州，擅殺我大漢前將軍關(guān)羽，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大漢若仍隱忍不發(fā)，默不作聲，朝堂之上，荊州流寓之士，心中悲憤何解？

他們背井離鄉(xiāng)追隨父皇，所求者，不過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園！如今故土淪喪，主將慘死，朝廷若無一言，他們?nèi)绾文芊?？！此為其一！?/p>

“其二！”劉思齊的聲音更加銳利，如同淬火的匕首，“豈止荊州派不服！益州本土豪強(qiáng)，本就心存觀望！見朝廷遭此奇恥大辱，竟龜縮不敢東向，他們會(huì)作何想？

他們會(huì)視朝廷為懦弱可欺！視陛下為無膽之主！異心已生，禍根已種！只待風(fēng)吹草動(dòng)，便是墻倒眾人推！”

他撐著印匣，掙扎著挺直脊背，仿佛要將胸中積壓的所有憂懼盡數(shù)傾瀉：“其三！吳狗見我大漢這般軟弱可欺，只會(huì)得寸進(jìn)尺！今日得荊，明日便望益！他們必會(huì)與那虎狼曹魏勾結(jié)，挑唆煽動(dòng)！

一旦我荊、益兩派同時(shí)因怨生變，群起反叛！曹魏與東吳便可趁勢(shì)而入，里應(yīng)外合，共分我兩川膏腴之地！若此……”

劉思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末日降臨般的絕望吶喊，“若此，則大漢必亡！社稷傾覆，只在旦夕之間啊丞相！”

“今，唯有一途！”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來，眼中燃燒著最后一點(diǎn)瘋狂的光，“唯有及時(shí)進(jìn)兵！傾力一戰(zhàn)！若能順利重奪南郡，哪怕只奪回部分要害，亦能狠狠震懾東吳！打掉其囂張氣焰！

唯有如此，方能反使其心生懼意，生出求和之心！唯有如此，方能暫時(shí)堵住悠悠眾口，維系這搖搖欲墜的朝局！唯有如此，方有一線生機(jī)！丞相！此非意氣之爭(zhēng)，實(shí)乃存亡之道！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劉思齊聲嘶力竭的吶喊如同驚雷，在諸葛亮耳邊炸響。他猛地抬起頭，那雙飽含熱淚、布滿血絲的眼眸中，所有的疲憊、悲慟、無奈，如同被狂風(fēng)吹散的迷霧，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震驚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著跪在血泊與棋子中的少年，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他踉蹌一步，幾乎是撲上前，一把緊緊抓住劉思齊的雙臂，力道之大，讓少年痛得悶哼一聲?？酌鞯穆曇魩еy以置信的顫抖和一種洞悉真相的急切：

“此言！此等洞悉利害、鞭辟入里之言！何方高人所教于殿下也？！”他灼灼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不容劉思齊有絲毫閃躲。

劉思齊被孔明抓得生疼，卻倔強(qiáng)地仰著頭，迎視著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額角的血混著雨水滑入嘴角，帶來濃重的咸腥。他用力地、清晰地吐出每一個(gè)字，帶著少年人孤注一擲的坦誠(chéng)和…一絲微不可察的悲涼：

“未曾！未曾有人所教！此乃吾…自二叔噩耗傳來，目睹父皇失魂、朝野暗流洶涌…夜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錐心刺骨，反復(fù)推演…所想之…拙見也！”

“拙見？”

孔明抓著劉思齊手臂的手指猛地收緊，隨即又像被燙到般松開。他踉蹌著后退一步，身體晃了晃，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那緊鎖的眉頭如同千年古藤盤繞的溝壑，深不見底。墻上，他那被油燈投射出的巨大身影，隨著燈焰的劇烈跳動(dòng)而瘋狂搖晃、扭曲、拉長(zhǎng)，如同風(fēng)中殘燭，又像一頭瀕臨失控、即將掙脫束縛的困獸！

“此非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