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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侵曉窺檐語上一句 > 六十(第1頁)

            六十(第1頁)

            旌旗飄揚(yáng),遮天蔽日。玄甲鐵騎如洶涌黑潮般漫過焦土,槍戟森然林立,在蕭瑟秋陽下泛著冰冷寒光。中軍大纛之下,一人身著金甲玄袍,策馬緩轡而行。我避免發(fā)現(xiàn)將身形隱得更深,于暗處瞇眼眺望,眼前首頭騎馬的人,正是十六年未見的父親。

            他身姿依舊挺拔如松,端坐馬背的姿態(tài)是一如既往的恣意隨性,時(shí)光仿佛未曾在他身上刻下多少痕跡。

            齊惟已興沖沖地奔至齊昭馬前,語調(diào)雀躍:“父皇,您來得真是時(shí)候。”

            齊昭手中馬鞭輕抬,在她額上虛點(diǎn)一下,目光卻已越過她掃視四方:“你姐姐呢?太后與心兒的信中都說在后越,怎地一轉(zhuǎn)眼又攻打起江州來了?”

            “那是齊長君假扮的!”齊惟心直口快,全無顧忌,“他們生得像,誰知道這兩人在打什么主意?!?/p>

            齊昭聞言輕笑一聲,舉目望向江州城樓,眼底情緒翻涌:“江州……朕二十多年前未能攻下的地方,她倒是替朕拿回來了?!?/p>

            “此處是朕與她娘相遇之地?!彼龆鴩@道,聲音里染上些許滄桑,“那年被逼著攻城,你們皇祖父不肯給足兵馬,連援兵也不愿意出,整支軍隊(duì)被打得就剩朕翌日,不得不往山里逃。最后餓得沒了力氣,只能找點(diǎn)草吃,沒想到餓暈了,被她娘撿了回去?!彼D了頓,似陷入遙遠(yuǎn)回憶,一晃眼,竟已過了半輩子。

            “當(dāng)時(shí)情勢緊張,我忘了問長姐母后的下落。”齊惟一拍腦袋,隨即又想起什么,急急道:“不過父皇,肅王世子也在此處?!?/p>

            齊昭閉目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父皇?!饼R惟拖長了語調(diào),帶上幾分撒嬌的意味,“他受欺負(fù)了。他如今的母親是陳家小姐,自南國帝清算陳氏門戶后,他日子一日不如一日?!?/p>

            “你與他關(guān)系很好?”齊昭提高音調(diào),仿佛是在告訴在場所有人。

            “當(dāng)然是關(guān)系不錯(cuò)友人。”齊惟迎合著。

            “那既是公主的友人,又與你一同賑濟(jì)難民,這份仁心該賞。”齊昭頷首,眼底掠過一絲考量,“稍后朕便修書南國帝,將后越全境劃歸肅王。他們爭搶多日卻顆粒無收,最終全便宜了世子,正好氣一氣他們?!?/p>

            齊惟立時(shí)眉開眼笑,忘了傷口般蹦跳起來,又吃痛地捂住肩膀。

            “您該挫一挫晉王的囂張之氣,他將我傷的上不了戰(zhàn)場?!?/p>

            齊昭目光微沉,語氣緩了下來:“朕對你父母本就心懷愧疚。如今你要我懲治你母親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他日九泉之下,朕該如何面對你母親?”

            齊惟撅起嘴,悻悻然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去。

            我遠(yuǎn)遠(yuǎn)望著父女之間融洽的談話,心中百感交集。江州與后越是蟬,諸侯與我為螳螂,李斂成了得利的黃雀。雀……而這雀還會(huì)有誰呢?

            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父親的身影,將萬千委屈壓回心底,悄然帶領(lǐng)部下,轉(zhuǎn)身沒入蒼茫暮色之中。

            穿過幽深林蔭,輾轉(zhuǎn)行至小徑,四下里寂靜得詭異。我凝眉壓下心頭不安,硬著頭皮前行,卻見一輛華美馬車橫亙于路中。

            為首騎馬的俊美少年并未留意到我,正仰首專注端詳手中一副面具。他傷勢顯然未愈,連日的紛爭讓傷口再度撕裂,紗布上洇開大片刺目的血跡。

            我霎時(shí)變了臉色,那是北停的面具。

            強(qiáng)自鎮(zhèn)定,我上前行禮,嘴角掛著笑,“殿下怎會(huì)在此處?”

            “自然是……”他嗓音較往日更為沙啞,語調(diào)卻平淡無波,“來帶王妃回去?!?/p>

            李緒用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幽幽望過來:“父皇說,辛苦一場為他人作嫁衣,他很不高興,要我給個(gè)交代?!?/p>

            得了后越,失了更好的江州,齊長歌也被擊退,況且后越竟落入了皇帝最不喜的肅王妃手中,他怎能不惱?

            我垂首暗自思忖,低聲道:“可我現(xiàn)在已非晉王妃……”

            “真正的公主被齊長歌挾持走了?!崩罹w打斷我,語氣冷然,“眼前之人,不過是冒名頂替的晉王妃?!?/p>

            四周士兵瞬間持刀圍攏。我又驚又憂地望向他:“晉王可有憑證?父皇就在不遠(yuǎn)處扎營,您大可前去對質(zhì)。況且……撫養(yǎng)您長大可是恪王妃,多年情誼,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嗎?”

            “若放了王妃,被幽禁景祥宮的就是我。”李緒淡淡道出皇帝當(dāng)日之言,若我再有異動(dòng),他甘愿永囚景祥宮,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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