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循圍著紡機興奮地喃喃:“妙啊,妙啊,增加了紗錠,這是啥,怎么輕輕一動,紡機就動起來了?”
于謙已經(jīng)仰著頭看向屋頂,在屋里什么都看不出,但他剛才進作坊時就留意到了,他道:“是風!”
看完紡機看織機,陳循看到女工竟能織出雙面提花,立即湊到潘筠身側(cè),殷勤地問道:“國師,這新式紡機和織機是國師所造?”
潘筠:“是工部紡織司的大人和工匠們的功勞?!?/p>
“那也少不了國師的指點,”陳循搓著手道:“自國師到工部,不僅造出了風力水車,改良了各式農(nóng)具,還造出這樣的紡機和織機,實乃國之幸,國之幸啊~~”
歷代皇帝信任的道士要不是耗費國財蠱惑皇帝煉丹吃藥和修建道觀,而是像潘筠一樣喜歡造這樣利國利民的器物,他們何至于如此防備道士參政?
陳循小心翼翼地問,新式的織機和紡機能不能給江寧織造局一批?
陳循已經(jīng)快速打起算盤來,對皇帝道:“如今海禁大開,我大明的布匹在海外極受歡迎,市舶司大可以接過一部分商貿(mào),江寧制造除了貢上的絲綢外,也可以做些普通絲綢和布料往海外去,不僅可以填補陛下私庫,也可填補國庫?!?/p>
江寧織造局,聽上去很大,其實所造之物只供皇帝和達官貴人所用。
可即便如此,里面也有工人三萬人,輻射居民達十二萬,每年的產(chǎn)值達到八百萬兩白銀。
當然,這是戶部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正值國庫艱難之際,江南勞動力又嚴重過剩,陳循能想到讓江寧織造參與海貿(mào),為國庫賺外匯已是難得,但在潘筠看來,這還不夠。
潘筠道:“為何不公布新式織機和紡機,讓世人都可以定制購買織機和紡機,如此一來,不僅江寧織造的產(chǎn)能提高,整個大明的紡織業(yè)產(chǎn)能都在提高?!?/p>
陳循張大了嘴巴:“這,那江寧織造還哪里有優(yōu)勢?”
于謙瞥了他一眼,和潘筠道:“關鍵在于,產(chǎn)能突然大幅提高,怕是會讓很多任務人失業(yè),市面上對棉、麻、蠶絲等的須求量也會增大,怕是不過兩年,就會擠占糧食的耕地?!?/p>
陳循瞬間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道:“對,對!”
潘筠道:“第一點,兩位大人,如今大明是真的勞動力過剩,還是因為人沒用到實處?”
于謙和陳循沉默。
潘筠道:“修路、鋪橋、建房、挖礦,哪一樣不需要人?若廢去勞役,做這些事便能如種地、紡織一樣賺到養(yǎng)家的工錢,天下還會有流民嗎?”
陳循瞪大雙眼,失聲道:“這怎么可能?這得需要多少錢?”
潘筠攤手:“所以本質(zhì)在于沒有錢,若朝廷有足夠的錢呢?”
陳循咽了咽口水,去看皇帝。
皇帝亦耳鳴不止:“勞役我中國兩千馀年之政,若在朕手上廢除,卻又不傷國庫,那”
潘筠平淡地接道:“陛下將名垂千古!”
于謙比他們都冷靜一點,沉聲道:“不止在于錢而已,錢之后得有實物作為支撐,比如糧食!”
“所以,提高農(nóng)業(yè)產(chǎn)能至關重要,”潘筠道:“國家的發(fā)展應當是全面的,不能獨尊一項,否則,天平不衡,獨木難支?!?/p>
于謙心里多了許多計較,陳循也垂下了眼眸,皇帝更是壯志滿懷,就連汪皇后都覺得熱血沸騰,回去的路上臉頰一直是紅的。
等進了城,潘筠就邀請帝后去吃午飯。
汪皇后自入主坤寧宮之后就沒逛過街,此時見大街上如此熱鬧,她立即看向皇帝。
這一點愿望皇帝還是能滿足她的,皇帝便牽著她的手一起:“走,你們想吃什么,我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