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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女巫的質(zhì)問與道路之心（第1頁）

那聲“停手吧”如同古老的鐘鳴，回蕩在靈魂深處，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與一種深沉的疲憊。地穴中翻涌的黑暗、那恐怖的陰影聚合體，在這股宏大意念降臨的瞬間，如同溫順的羊群般匍匐下去，迅速消融回周圍的陰影中，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銀白湖泊的光罩也緩緩收斂，玉白色小樹的光芒恢復(fù)平穩(wěn)，只是微微搖曳，仿佛在向這意志致意。

凌霜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但警惕未減。她感到一股溫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自己，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旋轉(zhuǎn)。不是攻擊，而是……傳送。

當(dāng)她視線再次清晰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在那個地下湖泊旁，而是站在一片奇異的林間空地上。空地的中央，有一棟歪歪扭扭、由粗壯樹干和斑斕蘑菇自然生長而成的簡陋小屋，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苔蘚，煙囪里飄出淡紫色的煙霧，散發(fā)出混合草藥與腐爛木材的復(fù)雜氣味。這里，就是女巫的小屋。

小屋與她想象中陰森恐怖的樣子不同，反而透著一種荒誕、疲憊與……悲傷的氣息。仿佛這屋子本身，就是這片扭曲森林濃縮的寫照。

空地的光線晦暗不明，仿佛永遠(yuǎn)處于黃昏與黎明的交界。周圍那些扭曲的樹木靜止不動，卻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小屋的門吱呀一聲，自行打開了。里面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只有深處兩點幽幽的、如同炭火般的紅光在閃爍。

“進來吧，異鄉(xiāng)的旅人?！蹦莻€蒼老沙啞的聲音直接從屋內(nèi)傳來，正是之前在地穴中響起的聲音。

凌霜沒有猶豫，邁步走了進去。屋內(nèi)比外面看起來寬敞，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玻璃瓶、干枯的草藥、動物骨骼以及寫滿怪異符號的羊皮紙?？諝庵袕浡鼭獾乃幬逗突覊m氣。屋子的最深處，一個佝僂的身影蜷縮在一張巨大的、由樹根編織而成的座椅里，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色斗篷下，只有那兩點紅光，是她的眼睛。

這就是女巫。她身上散發(fā)出的能量波動浩瀚如海，卻充滿了混亂、痛苦與一種被強行束縛的滯澀感。她確實是森林的“回響”，是無數(shù)扭曲故事與負(fù)面情緒的集合體，但似乎……也被某種東西禁錮在這小屋里。

“你身上有‘守夜人’的印記，還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味道?！迸椎穆曇糁苯禹懫鹪诹杷X海，省去了空氣傳聲的步驟，“你穿越了我的領(lǐng)域，驚擾了沉睡的噩夢，觸碰了凈化的萌芽……告訴我，異鄉(xiāng)人，你究竟為何而來？”

凌霜迎上那兩點紅光，平靜地回答：“系統(tǒng)任務(wù)，穿越森林，抵達(dá)你的小屋?！彼龥]有隱瞞最高目標(biāo)，但省略了細(xì)節(jié)。

“系統(tǒng)……任務(wù)……”女巫發(fā)出意義不明的低笑，那笑聲干澀得像樹枝摩擦，“又一個被更高規(guī)則擺布的棋子。但你和之前的‘玩家’不同……你試圖理解，甚至……干涉?！?/p>

女巫頓了頓，紅光微微閃爍：“那么，在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之前，回答我三個問題。這不是交易，而是……衡量?！?/p>

“第一個問題，”女巫的紅光鎖定凌霜，“在你穿越森林的經(jīng)歷中，你看到最多的，是‘罪惡’，還是‘痛苦’？”

凌霜回想起小紅帽的獵槍、糖果屋的貪婪、荊棘城堡的絕望、地穴陰影的瘋狂……她沉默片刻，答道：“是痛苦。罪惡源于痛苦，或是扭曲了痛苦?！?/p>

女巫的紅光似乎波動了一下：“很好。第二個問題：若給你機會‘凈化’這片森林，但代價是抹去所有被扭曲的‘故事’——包括那些角色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讓一切回歸空白，你會如何選擇？”

這個問題更加尖銳。抹去一切，意味著連那些被扭曲者曾經(jīng)的真實痛苦與存在也被否定，是一種徹底的、冷酷的“重置”。凌霜思考著，她想到了小紅帽可能曾有過的天真，睡美人承受的背叛，甚至糖果屋那兩個孩子或許也曾是受害者。

“我不會選擇抹去?！绷杷罱K回答，“痛苦與錯誤也是存在的一部分。凈化的目的應(yīng)是療愈與解脫，而非抹殺。即使過程艱難?！?/p>

女巫沉默了更長時間，空地上的風(fēng)聲似乎都停止了。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情緒：“……最后一個問題。你認(rèn)為，我——這個森林痛苦的回響，這個被禁錮于此的‘女巫’——是應(yīng)該被‘拯救’，還是被‘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