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朗跟隨在他左右。
燕翎最后在一個墻垛下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向他,眼神平靜而清明,
“那日在金山寺,多謝蕭家表兄照料晏兒?!?/p>
熟悉的開頭,熟悉的風味。
蕭元朗唇角微微一扯,心下苦笑。
上回他極力撇清與寧晏的關(guān)系,這一回,他抬目與燕翎視線交織,回道,
“應(yīng)該的。”
三個字格外有力,深深插在燕翎心尖,他心往下墜了一下,面色卻不變,“我無意中翻過蕭表兄的履歷,表兄年紀與我一般大,為何遲遲不婚?”
誰也不必再遮掩什么,就這么面無表情交鋒。
蕭元朗也不意外燕翎問出這樣的話,他們現(xiàn)在就像是褪去光鮮外衣的小丑,各自露出猙獰的面孔,“是啊。。?!彼p輕一笑,眼尾微微挑起,瀲滟萬分,“因為心里有些遺憾,每每想起,就會不高興,自然就不急著結(jié)婚?!?/p>
燕翎被這么赤裸裸的話給氣笑了,他覺得自己有些活該,明明知道的答案,非要問出來,給自己添堵。
“我聽聞刑部尚書王大人很看重蕭公子,有意下嫁么女,蕭公子是打算好風憑借力,直上青云?”
蕭元朗極輕地吸了一口氣,臉色慢慢沉下來,語氣也帶著刺,“燕大人如此關(guān)心旁人,還不如多關(guān)心自己妻子,寧晏與別人不同,她并不稀罕位高權(quán)重的閣老,只要掙脫寧家的樊籠,她嫁給誰都能過得很好,但。。。燕大人卻倚仗自己的權(quán)勢,身份,地位,欺負她,認為她合該承受您一切的壞。。。?!?/p>
燕翎額頭繃得極緊,眼眶被午陽給刺痛。
這樣的話從蕭元朗嘴里說出來,格外有沖擊力,戚無忌也好,淳安也罷,他們那一籮筐話加起來比不過蕭元朗一個字,燕翎喉嚨竄上一股血腥,背在身后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他唇瓣褪去了血色,一個字都辯駁不出。
蕭元朗清潤的眼瞇起,流露出以往沒有的幾分不甘,心痛,以及難過。
最后他又像是發(fā)泄過后的窮徒,露出釋然與懇切的神色,
“世子。。?!?/p>
他們在一輪輪不見烽煙的交鋒中,變化著對彼此的稱呼。
“寧晏幼時過得很不好,她沒有娘,一個人磕磕絆絆長大,父親冷待她,祖母厭惡她,家里嬸嬸伯母哥哥姐姐合伙欺負她,她幼時所有喜歡的首飾,全部被人給搶走了,至今不還。。。?!?/p>
蕭元朗每說一個字,眼眶紅了一分,“她一個人在豺狼環(huán)伺的狼窩里長大,你想過,她有多么難嗎,想過,她有多么痛嗎?你可以不疼愛她,請千萬別傷害她。。。?!?/p>
燕翎不知自己怎么出的宮門,只知一襲官服都忘了換,失魂落魄坐在官署區(qū)對面的酒樓,就這么招來云旭,修長的手指掐入桌縫里,眼色猩紅,“去查,給我把寧家的事給查個底朝天,我要知道都是什么人欺負了她,做了什么可惡的事。。。?!?/p>
蕭元朗的每一個字無限在他腦海盤旋,回放,深深嵌入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