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忿瞅著她,一把將她拽了起來,“你又沒銀子,還不是他們攛掇著你,跪疼了吧,坐著歇會兒。”扔下這話,又翻起了手中的折子,默了一會兒,抬眸,目光定在她身上披著那件孔雀翎,“那蝦好吃嗎?”
淳安有些無語,她這么囂張跋扈也不是沒理由的,真的怪不得她,又注意到皇帝目色幽幽在看她的衣裳,心中了然,平日父皇也不是不知道她為非作歹,今日心眼偏的沒邊,原來是睹物思人。晏晏真是個福星。
“咳。。。”順桿子往上爬這種事,淳安公主信手拈來,她搓了搓掌心,“父皇,您剛剛也說兒臣沒銀子,兒臣還真是吃了這沒銀子的虧。。?!?/p>
“哦?”皇帝視線從孔雀翎身上挪到她面容,扯著嘴冷笑了笑,將鎮(zhèn)紙往折子上一擱,抬了抬手,掌印吳奎將朱筆恭敬遞給他,他一面批閱,一面問,“怎么說?”
淳安公主也不賣關(guān)子,頹喪道,“兒臣今夜逛廟會,花了一千兩,”迎著皇帝劈過來的眼神,老實交代,“尋戚無忌借的?!?/p>
皇帝臉上的怒容僵住,轉(zhuǎn)而大吃一驚,“你怎么跟戚無忌攪合在一塊了?”
淳安公主不高興了,“誰跟他攪合在一塊,這不他恰恰坐在我身邊,我就順帶跟他借了唄。。?!?/p>
皇帝也了解女兒的性子,從不撒謊,深嘆了一氣,搖搖頭,吩咐吳奎,“去取一千兩銀票給淳安。”回頭又警告淳安,“你離他遠一點?!?/p>
淳安雖不待見戚無忌,卻也見不得父皇這般埋汰他,好歹這么多年戚無忌是借錢最爽快的人,說來淳安有一樁毛病,每月皇帝定期給她一筆花銷,起先一到手她便花了,往后花銀子越發(fā)沒個顧忌,便尋人借,待父皇給了她月例,她又去還,這么一來,她兜里基本都是干干凈凈的。
這么多年,她也欠了不少人情債,但戚無忌今夜將家底往她手里一扔,著實令她震驚,不愧是在疆場上廝殺的男兒,霽月風光,豪爽大氣,她很是佩服,便不滿道,“父皇,戚無忌得罪了您?”
“沒,但你別跟他攪合一塊?!被实垌?,
淳安也沒打算跟戚無忌攪合,但皇帝這么防備一個人還是很少見,她很奇怪,“為什么?”
皇帝避開她探究的眼神,接過吳奎遞來的銀票扔到她手里,“很晚了,去歇著吧?!?/p>
淳安也沒多想,今日打了一下午馬球,又逛了半夜的廟會,這會兒著實腰酸腿疼,笑嘻嘻跟皇帝道了謝,捧著銀票高高興興走了。
皇帝目送她遠去,那歡快的背影永遠透著天真爛漫,他眉心慢慢一皺,筆端落在宣紙,墨漬快要浸透紙背,依然沒能回過神來。
淳安公主是有幾分反骨的,皇帝催著她讓管事牌子去還錢,淳安卻非要親自去還,翌日一早,她便揣著一千兩銀票出了宮,也沒徑直去戚府,若被戚無雙曉得了,豈不笑話她?
她著人去給戚無忌遞了個訊,戚無忌撐著竹竿來到戚家不遠處的一家茶樓,這么快就尋上門來了,戚無忌便知不妙,果然人還沒坐下來,淳安公主一疊銀票遞了過來,
“吶,還你,謝謝你昨晚慷慨解囊?!?/p>
戚無忌清潤的目光在銀票上落了落,沒有接,而是先坐了下來,“公主殿下何必急著還?在下手頭寬裕,并不急著用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