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沉默片刻,慢慢覺出寧晏的深意,心中感慨一聲,遇到對手了。
夫妻二人交換了眼神,最后徐氏開口道,“行,那接下來這段時日你便幫著老二媳婦,一道協(xié)理家務(wù)吧?!?/p>
寧晏笑著道是。
離開容山堂后,如霜攙著她從風(fēng)雪里邁入溫暖如春的明熙堂,替她脫去沾了雪渣子的大氅,扔給小丫鬟整理,迫不及待入了內(nèi)室。
寧晏已倚靠在圈椅里,將手指伸在燈下,五個粉雕玉琢的手指都涂了丹蔻,明艷艷的泛著光。
如霜連忙斟了一杯茶過來遞給她,坐在她腳邊的錦杌,仰望她,“姑娘,今日國公爺將中饋權(quán)交給您,您為什么不接?”
榮嬤嬤這時走了進(jìn)來,將一圈狐貍毛護(hù)頸偎在寧晏身上,滿臉冷笑接過話,“還能是什么?國公爺與老夫人瞅著帳目不好看,想讓咱們姑娘來收拾爛攤子唄,指望著回頭公中轉(zhuǎn)不開時,咱們姑娘可以拿著長房私帳貼補(bǔ)一些,將燙手山芋扔出來,他們都好當(dāng)個甩手掌柜,樂呵呵過年,可苦了咱們姑娘要拆東墻補(bǔ)西墻,姑娘,推掉是對的,要接也等明年春。”
燈下如玉的美人,眸色微微淌著幾分冷色,似深流過淵的漣漪,又似如墨蒼穹里的星辰,紅唇被燈芒映得過分耀眼,
“我不接手,主要緣故并非這個?!?/p>
榮嬤嬤與如霜相視一眼,愣住了,
“您是何打算?”
寧晏眼神里流露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老沉,五個手指涂著顏色各異的丹蔻,她微微瞇起眼,五光十色的光芒漸漸迷離,拉扯成一張網(wǎng),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不會推卻中饋,也不會在意帳面有多難看,再難的攤子我都接得住,也必須接,我現(xiàn)在不接,其一,秦氏手腳不干凈,我不想查她,也不能就這么放過了她,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她們自行來圓,”
“從現(xiàn)在開始,每往后一日,帳目只會越來越難看,有陳管家在,她們便無法一手遮天,等到年底回旋不過來時,怎么辦?國公爺一問起,她們婆媳必定想辦法讓帳目周轉(zhuǎn)過來,要么秦氏把吞進(jìn)扆崋去的吐出來,要么老夫人來貼,我不在意交到我手里的公帳有多寒磣,但帳目必須干凈?!?/p>
有些事如果由她來做,便是得罪人,
抬頭不見低頭見,寧晏想把主動權(quán)交給徐氏。以這位婆母的精明,她一定不會讓場面難堪。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diǎn),倘若今日我接手,秦氏心里不痛快,背后必定使絆子,管事們不服我,都等著來掂量我,看我好戲,我豈不寸步難行?我要等,等到他們撐不住場面的時候,我再接手,屆時我能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彼幌氡蝗顺钢?,與其一個個慢慢收拾,還不如一擊定乾坤。
“嬤嬤,其實(shí)掌家最難對付的不是秦氏與老夫人,是底下那些管事們,他們個個都是人精,比主子們更熟練事務(wù),欺上瞞下,盤根錯節(jié),我若不把他們架在火上烤一烤,他們又怎知站在我身邊時是多么舒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