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窩棚的勝利帶來的喜悅尚未持續(xù)兩天,一個嚴峻的現(xiàn)實問題便擺在了寧安支隊面前——過冬的物資依然極度匱乏。雖然剿滅謝文東繳獲了不少糧食和布匹,但分攤到整個支隊和需要救濟的群眾頭上,依然是杯水車薪。尤其是御寒的厚棉衣、棉鞋和藥品,缺口巨大。
經(jīng)支隊黨支部研究,決定由林鋒的偵察連護送一支由支隊后勤人員和部分民兵組成的小分隊,前往靠近鐵路線的一個原日偽物資倉庫據(jù)點碰碰運氣。據(jù)之前的情報,那里可能還遺留部分未被蘇軍或國民黨“接收”的物資。
隊伍小心翼翼地避開大路,在荒野中行軍一日,終于遠遠看到了那個位于小火車站旁的倉庫區(qū)。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眾人心里一沉。
倉庫周圍,隨處可見巨大的履帶碾軋痕跡和散落的空罐頭盒、酒瓶——這是蘇軍坦克和車輛留下的印記。幾座大型倉庫的門洞開著,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破碎的包裝箱和散落的稻草,顯示這里曾經(jīng)堆滿物資,但已被徹底搬空。
“還是來晚了…”支隊后勤的老張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失望,“老毛子下手太快了,刮地三尺啊這是!”
林鋒舉起望遠鏡,仔細搜索。突然,他的鏡頭定格在倉庫區(qū)最邊緣的一個小型輔助倉庫。那里似乎還有動靜,而且倉庫門是關閉的。
“那邊好像還有東西,過去看看!”林鋒下令,隊伍立刻保持警戒隊形,向那個小倉庫靠近。
就在他們即將接近倉庫時,一陣引擎的轟鳴聲傳來!一輛涂著蘇軍綠漆、車頂架著轉盤機槍的美制威利斯吉普車,卷著雪沫,猛地從倉庫后面沖出來,一個甩尾,橫在了偵察連隊伍前面!
車上跳下來三名蘇聯(lián)士兵,都穿著厚厚的軍大衣,戴著棕色的毛絨帽子(俗稱“烏克蘭帽”)。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鼻子通紅的少尉,嘴里叼著煙卷,眼神倨傲。另外兩名士兵則端著波波沙沖鋒槍,斜眼看著林鋒他們,態(tài)度輕蔑。
“Стой!Ктотакие?(站??!什么人?)”蘇軍少尉用生硬的俄語喝道,一只手按在腰間的托卡列夫手槍套上。
隊伍立刻停了下來,戰(zhàn)士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緊張地對峙著。對方雖然只有三個人,但那輛吉普車和轉盤機槍,以及他們身后可能存在的更多蘇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林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快,上前一步。他知道,此刻不能發(fā)生沖突。
他用盡量平緩的語調,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略顯生澀但清晰的俄語:“Мы–китайскиепарти3аны,АнтияпонскийотрядНинган。(我們是中國游擊隊,寧安抗日支隊。)”這是他憑借現(xiàn)代記憶和近期惡補學會的幾句關鍵俄語之一。
蘇軍少尉顯然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像普通中國軍官的人會說俄語。他上下打量了林鋒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裝備混雜但眼神警惕的士兵,臉上的倨傲絲毫未減。
“Парти3аны?(游擊隊?)”他嗤笑一聲,吐掉煙頭,“3десьвсётеперьнаше,порепарациям!У6ирайтесь!(這里的一切現(xiàn)在都是我們的了,戰(zhàn)利品!滾開?。?/p>
他揮手指著那個小倉庫,又指了指吉普車后面,意思很明顯:這里的東西歸我們了,你們沒份,趕緊走。
后勤的老張雖然聽不懂俄語,但看對方手勢和態(tài)度也明白了七八分,急得想上前理論,被林鋒用眼神嚴厲制止。
林鋒知道,跟這些底層蘇軍士兵講道理是沒用的。他繼續(xù)保持克制,試圖溝通:“Мынуждаемсявмедицинскихпрепаратахи3имнейодежде,что6ылечитьраненыхи6оротьсясяпонскимиостатками。Можемлимыо6менятьиликупитьчасть?(我們需要藥品和冬衣,用于救治傷員和清剿日軍殘余。我們能否交換或者購買一部分?)”
蘇軍少尉不耐煩地擺擺手,幾乎是在驅趕蒼蠅:“Нет!Ничегонепродаём!Уходите,или6удутпро6лемы!(不行!什么都不賣!快走,不然有你們好看?。?/p>
他身后的兩個蘇軍士兵也嘩啦一聲,有意無意地抬了抬沖鋒槍的槍口,威脅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