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硝煙中的身份（第2頁）

刺耳的、如同鬼哭般的尖嘯聲驟然撕裂了相對短暫的平靜，由遠及近！

“炮擊！臥倒——！”李石頭沙啞卻異常冷靜的聲音猛地響起，像一根繃緊的弦瞬間彈開！

根本不用思考！林鋒的身體在聽到尖嘯的瞬間，已經做出了超越“林二狗”記憶的反應！他猛地將身體蜷縮到最小，利用壕壁的弧度，死死貼緊冰冷的泥土，雙手抱頭護住后頸！動作迅捷、標準，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轟??！轟?。∞Z?。?/p>

大地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沉悶的爆炸聲如同巨錘，一下下狠狠砸在陣地上！灼熱的氣浪裹挾著泥土、碎石和死亡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濃烈的硝煙瞬間彌漫了整個戰(zhàn)壕！

“啊——！”凄厲的慘叫就在林鋒不遠處響起，隨即被更猛烈的爆炸聲淹沒。

泥土和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林鋒背上、頭上，沉重的撞擊感讓他悶哼出聲。冰冷的泥水再次灌進他的脖子。爆炸的沖擊波擠壓著他的胸腔，耳膜嗡嗡作響，幾乎失聰。

恐懼，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試圖淹沒他。但這恐懼，不再僅僅是“林二狗”殘留的絕望，更混合了“狼牙”對落后戰(zhàn)場殘酷性的冰冷認知。

沒有防炮洞！沒有工兵鏟加固的掩體！沒有防破片衣！只有這薄薄一層泥土！在這大口徑炮彈面前，這條簡陋的戰(zhàn)壕脆弱得像一層紙！能否活下來，全看運氣！

炮擊的間隙，林鋒艱難地抬起頭，抹去糊住眼睛的泥水。透過彌漫的硝煙，他看到戰(zhàn)壕外那片被反復蹂躪的開闊地。焦黑的彈坑如同大地的瘡疤，冒著縷縷青煙。殘破的尸體、斷裂的武器、燃燒的樹木……構成一幅地獄的圖景。

而在那硝煙彌漫的地平線上，在炮火延伸騰起的煙墻掩護下，一片模糊的土黃色，如同蠕動的蟻群，伴隨著隱隱傳來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野獸般嚎叫——“板載！板載?。ㄈf歲！萬歲?。?/p>

日軍步兵沖鋒了！

心臟，在這一刻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林鋒猛地吸了一口氣，混雜著硝煙、泥土和血腥味的空氣嗆得他一陣咳嗽。他死死握緊了手中冰冷的中正式步槍，粗糙的木紋硌著掌心，帶來一種近乎麻木的刺痛感。

活下去！

他必須活下去！

偽裝成“林二狗”的唯唯諾諾？隱藏“狼牙”的本能？

在這片下一秒就可能被撕碎的死亡之地，這些念頭都顯得如此可笑。

他猛地拉動槍栓！

“咔嚓！”

黃澄澄的7。92mm子彈被推入槍膛，發(fā)出清脆而冰冷的金屬撞擊聲。

這聲音，像是一道開關，瞬間驅散了最后一絲迷茫。

林鋒那雙在泥污和硝煙覆蓋下的眼睛，驟然銳利如刀，死死鎖定了那片翻滾硝煙中越來越近的土黃色浪潮。

炮火依舊在頭頂呼嘯，死亡的陰影籠罩四野。

但戰(zhàn)壕里，那個剛剛還蜷縮在泥濘中、名為“林二狗”的新兵，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眼中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獵人。

他，端起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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