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地勢開始變得起伏,平原的邊緣逐漸被低矮的丘陵和溝壑所取代。這里的村落更加稀疏,往往相隔十數(shù)里才能見到一點人煙,且大多墻垣殘破,顯得荒涼而閉塞。一種無形的、帶著血腥味的緊張氛圍,開始在這片土地上彌漫。
根據(jù)兵站李股長提供的情報和沿途打探的消息,隊伍已經(jīng)進入了著名的“匪患區(qū)”。這里的土匪,當?shù)厝朔Q之為“胡子”,不同于之前遭遇的小股散匪,他們大多盤踞多年,熟悉當?shù)孛恳坏郎搅好恳粭l溝壑,心狠手辣,裝備或許雜亂但絕不匱乏,甚至擁有不少馬匹,來去如風。
支隊領(lǐng)導的神色愈發(fā)凝重,行軍命令下達得更加謹慎:縮短每日行程,提早宿營,加強夜間警戒,非必要絕不靠近大型村落。
林鋒肩上的壓力陡增。他將他手下有限的軍事骨干和所有裝備步槍的戰(zhàn)士重新編組,擴大了偵察范圍,前出哨放得更遠,夜間崗哨增加了兩倍,并親自帶人檢查每一處宿營地的防御布置,教授大家利用地形設(shè)置簡易的絆索警報。
然而,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這日午后,隊伍正行進在兩片丘陵夾著的一條狹窄谷地里。這種地形是兵家大忌,林鋒早已下令加快速度,并要求前后尖兵高度警惕。
就在隊伍行至谷地中段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竹哨聲——是前出偵察的“夜鶯”小組發(fā)出的最高警報!
幾乎在同一瞬間,兩側(cè)的山梁上,如同從地里鉆出來一般,猛地冒出了黑壓壓一大片人影!怕是有上百號人!他們發(fā)出各種怪叫和唿哨,槍聲如同爆豆般驟然響起,子彈“啾啾”地打在隊伍周圍的土地上,濺起一串串煙塵!
“敵襲!兩側(cè)山梁!就地隱蔽!反擊!”林鋒的吼聲壓過了最初的混亂和驚叫。
隊伍瞬間大亂!非戰(zhàn)斗人員驚慌失措地撲向路邊有限的土坎、石頭后面,有的則嚇得呆立當場。武裝人員則迅速依托地形地物,倉促舉槍還擊。
子彈橫飛,硝煙味瞬間彌漫開來。土匪的火力出乎意料地猛烈,除了老套筒、漢陽造,竟然還有幾挺老舊的輕機槍“噠噠噠”地噴吐著火舌,壓制得隊伍幾乎抬不起頭。幾個沖得太靠前的土匪騎著馬,揮舞著馬刀,試圖從側(cè)翼沖垮隊伍的陣型,氣勢洶洶!
“媽的!是股大綹子!”水生一邊拉動槍栓還擊,一邊沖著林鋒喊道,“火力不弱!”
林鋒匍匐在一處洼地里,駁殼槍冷靜地點射,將一個試圖沖下來的騎馬土匪撂倒。他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觀察著戰(zhàn)場:土匪占據(jù)絕對地利和火力優(yōu)勢,人數(shù)眾多,且戰(zhàn)術(shù)刁鉆,不斷利用地形移動射擊。隊伍被壓制在谷底,極其被動,時間一長,必然傷亡慘重。
不能硬拼,必須破局!
“水生!帶你的人,集中所有手榴彈,看到左邊那個機槍點沒有?給我敲掉它!”林鋒指著左側(cè)山梁一個不斷噴吐火舌的土包。
“是!”
“‘夜鶯’!別管雜兵!找拿指揮刀的或者喊得最兇的!打掉他們的頭目!”林鋒再次下令。狙擊手的價值在于對關(guān)鍵節(jié)點的精確打擊。
“明白!”“夜鶯”的聲音冷靜如水,她迅速調(diào)整位置,槍口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如同毒蛇般悄然尋覓。
林鋒自己則猛地從洼地里躍起,利用土匪火力被水生那邊吸引的瞬間,幾個翻滾沖到隊伍中段,一把奪過一名犧牲戰(zhàn)士身旁的步槍,厲聲高喊:“會打槍的,聽我口令!瞄準右翼那伙沖下來的,三發(fā)速射!放!”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幾個慌亂的戰(zhàn)士下意識地聽從命令,舉槍朝著右翼一股正嚎叫著往下沖的土匪扣動了扳機。
雖然算不上齊射,但突然集中的火力還是瞬間放倒了三四個土匪,其余的攻勢為之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