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靠近入口處相對“干凈”些的空地上,幾個纏著繃帶、傷勢稍輕的7連幸存老兵圍坐在一起。他們一邊就著渾濁的涼水啃著硬邦邦的雜糧餅子,一邊壓低聲音,唾沫橫飛地議論著?;璋档墓饩€下,他們的眼睛閃爍著一種混雜著劫后余生、麻木疲憊,以及對不可思議之事本能的獵奇光芒。
“啥事兒?說出來嚇死你!”一個臉上帶著新鮮擦傷的老兵神秘兮兮地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聽偵察連抬人的兄弟講,那晚在洼地,他們仨被鬼子的狼狗和精銳咬得死死的!眼看就要完蛋!就在那節(jié)骨眼上…”
他故意頓了頓,吊足了胃口,環(huán)視一圈同伴們緊張又好奇的臉。
“…那林二狗,都他媽快斷氣了!渾身血窟窿,咳血咳得跟破風(fēng)箱似的!可你們猜怎么著?”老兵猛地一拍大腿,“就在石頭哥要跟鬼子拼命的時候,那小子!硬是抬起他那血糊糊的手,朝鬼子藏炮的地方那么一指!就那么一指!石頭哥也是狠人,二話不說就把手榴彈甩了過去!”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轟隆一聲!你猜怎么著?炸的不是炮!是把鬼子堆在旁邊的炮彈給點著了!炸了個天翻地覆!火光沖天!把追兵全他媽報銷了!”
“我的老天爺!指哪兒炸哪兒?這…這他娘是神仙指路還是鬼上身了?”另一個老兵聽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雜糧餅子都忘了啃。
“誰說不是呢!”擦傷老兵唾沫橫飛,“還有更邪門的!聽石頭哥班上的趙小栓那慫娃嚇傻了后念叨,說他們摸到鬼子炮陣邊上,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見!可那林二狗,就靠‘聽’!硬是‘聽’出了鬼子炮藏在哪兒!連旁邊有機槍都‘聽’出來了!你說神不神?”
“嘶…聽風(fēng)辨位?這他娘的是說書先生嘴里的武林高手吧?他一個新兵蛋子…”
“新兵蛋子?”旁邊一個一直沉默抽煙的老兵,用纏著繃帶的手彈了彈煙灰,眼神幽幽地插話,“你們忘了之前守高地?這小子扔手榴彈那準頭,跟長了眼睛似的!還有拼刺刀那幾下子…干凈利索得邪乎!根本不像個新兵!倒像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幾十回的老鬼!”
“老鬼?”擦傷老兵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對!就是‘老鬼’!不!比老鬼還邪乎!聽說他挨了烙鐵都沒死透…你們說,他會不會是…‘那個’?”
“哪個?”眾人緊張地追問。
“幽靈啊!”擦傷老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莫名的興奮,“打不死的幽靈兵!小鬼子的槍子兒都打不死,閻王爺?shù)睦予F都燙不滅!專門回來找鬼子索命的!”
“幽…幽靈兵?”幾個老兵面面相覷,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爬上來。他們下意識地看向帳篷最里面那個被濃重陰影籠罩的角落,仿佛那里蟄伏著一頭來自幽冥的兇獸??謶?,混雜著一種病態(tài)的好奇和隱隱的敬畏,在昏暗的光線下無聲地蔓延開來。
“幽靈兵…”角落里,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泥地上的趙小栓,將頭埋得更深了。老兵們的議論如同冰冷的針,一根根刺入他脆弱的神經(jīng)。他瘦小的身體在骯臟的軍裝下劇烈地顫抖著,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巨大的恐懼和對未知的茫然。他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林二狗在戰(zhàn)場上精準投彈的身影、在泥濘中咳血的慘狀、在黑暗中“聽”出敵人方位的詭異…還有剛才那烙鐵燙下時非人的慘嚎…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簡單的認知。石頭哥說他是裝的…可一個裝的人,能把自己裝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嗎?他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鬼?還是…老兵們口中那個打不死的“幽靈兵”?巨大的困惑和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纏繞住他年輕的心臟。
帳篷入口附近的光影交界處,李石頭沉默地靠在一根支撐帳篷的粗糙木柱旁。他右臂吊著簡陋的繃帶,滲出的血跡在昏暗光線下呈現(xiàn)出深褐色。他嘴里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旱煙桿,布滿風(fēng)霜、線條剛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在濃眉的陰影下,穿透昏暗的光線和彌漫的惡臭,死死鎖定著帳篷最里側(cè)角落——鎖定著草席上那具無聲無息、卻牽動著無數(shù)流言和恐懼的殘破軀體。
老兵們關(guān)于“聽風(fēng)辨位”、“瀕死一指”、“打不死的幽靈兵”的議論,如同細碎的冰雹,清晰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頭的疑團之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洼地那晚的細節(jié)。林鋒那一指,絕非巧合!那瞬間凝聚的眼神,精準到令人心悸的指向…那絕不是一個瀕死的、意識模糊的新兵能做到的!還有他那遠超常人的戰(zhàn)斗本能、詭異的恢復(fù)力…
這個頂著“林二狗”名字的軀殼里,到底藏著什么?
李石頭緩緩?fù)鲁鲆豢诓⒉淮嬖诘臒熑?,鷹隼般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具殘破的軀體,剖開那層脆弱的偽裝,直視其下隱藏的、令人不安的真相。陰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切割出冷硬的線條,讓他整個人如同一尊沉默的、充滿審視和戒備的雕像。
喜歡穿越1945:從狼牙到黎明請大家收藏:()穿越1945:從狼牙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