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72章 困獸之斗 （遭遇圍剿）（第1頁）

冰冷的絕望如同粘稠的泥漿，死死裹住洞穴里僅存的三人。船工僵硬的尸體無聲地訴說著生命的脆弱，秀才留下的血字和那只孤零零的破鞋，更如同兩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在每個人的心上。

“收拾！快！”林鋒的聲音打破了死寂，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命令。他掙扎著想要起身，肋下和左臂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身體晃了一下。

“連長！”水生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架住林鋒的胳膊。入手之處，隔著破爛的軍裝都能感覺到那具身體的滾燙和虛弱。水生心頭一緊，但此刻容不得絲毫猶豫。

老周強忍著悲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泥污，眼神重新變得堅毅。他迅速行動起來：將所剩無幾的磺胺粉和最后一點珍貴的草藥（那個來源不明、效果霸道的藥布包所剩無幾的碎末）用油紙仔細(xì)包好；小心地將蘇婉那個裝著異常組織樣本的玻璃瓶貼身藏好；最后，將僅剩的兩個硬邦邦的雜糧餅子和半壺渾濁的水塞進(jìn)一個破布袋。

水生則快速檢查了林鋒和自己身上的武器：林鋒那把永不磨損的合金軍刺別回小腿，水生自己的駁殼槍（僅剩幾發(fā)子彈）插在腰間，那把繳獲的、磨得鋒利的日軍刺刀握在手中。他迅速解下自己還算完整的綁腿，撕成布條，準(zhǔn)備再次加固林鋒肋下的繃帶。

“來不及了…先走！”林鋒喘息著，推開水生要為他包扎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秀才的逃離就像捅了馬蜂窩！每一秒的耽擱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zāi)！他強撐著洞壁站起，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額發(fā)。“水生…扶我…老周…前面探路…去…三號備用點…”

“三號備用點”是之前偵察時，林鋒憑借過人的地形記憶，在蘆葦蕩深處標(biāo)記的另一個極其隱蔽、靠近一片復(fù)雜淺灘和水下暗流區(qū)域的臨時藏身地。那地方更偏，更難找，但也意味著離生路更遠(yuǎn)，環(huán)境更惡劣。

老周二話不說，抄起一根充當(dāng)拐棍的粗樹枝，率先弓著腰，敏捷地鉆出了狹窄的洞口。水生架著林鋒緊隨其后。冰冷的、帶著濃重水汽和腐敗氣息的晨風(fēng)瞬間撲面而來，濃霧如同白色的紗帳，將整個蘆葦蕩籠罩得影影綽綽，能見度極低。

三人剛離開洞穴不到二十米，隱入一片茂密的蘆葦叢中。水生幾乎是半拖半抱著林鋒，老周在前方警惕地?fù)荛_蘆葦，盡量不發(fā)出大的聲響。林鋒的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如同刀割，腳步虛浮，全靠意志和水生的支撐在移動。

突然！

“突突突——??！”

遠(yuǎn)處，沉悶的汽艇引擎聲如同死神的低吼，穿透濃霧，清晰地傳來！不是一艘，而是數(shù)艘！聲音正從他們剛剛逃離的洞穴方向，以及外圍幾個主要水道入口同時響起！

“不好！被圍了！”老周臉色劇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顫抖。

緊接著！

“啪！啪啪啪——！”

刺耳的槍聲劃破死寂！子彈“嗖嗖”地射入他們側(cè)后方的蘆葦叢，打得枯黃的葦桿紛紛折斷！伴隨著槍聲的，是日語和漢語（偽警）混雜的、充滿戾氣的吆喝：

“包圍！包圍！別讓他們跑了！”

“發(fā)現(xiàn)蹤跡！在那片蘆葦后面！”

“機槍！封鎖水面！快！”

探照燈刺眼的光柱如同巨大的白色利劍，在濃霧中來回掃射！雖然霧氣削弱了光線，但那晃動的光斑依舊如同跗骨之蛆，好幾次險險地掠過他們藏身的區(qū)域，將搖曳的蘆葦叢映照得如同鬼域！

“連長！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水生焦急地低吼，感覺架著的林鋒身體猛地一沉。追兵的反應(yīng)速度遠(yuǎn)超預(yù)期！秀才的叛逃，果然引來了最致命的圍剿！

林鋒咬緊牙關(guān)，劇痛和眩暈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意志，但戰(zhàn)場指揮官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他猛地抬頭，銳利如鷹的目光穿透濃霧，迅速掃視周圍環(huán)境！槍聲來自三個方向，引擎聲在合圍！唯一的缺口…是那片他特意選定的、布滿暗流和淺灘的復(fù)雜水域！那里水淺泥濘，大船難進(jìn)，小船也易擱淺！

“不能去三號點了…目標(biāo)太明確…”林鋒的聲音急促而沙啞，帶著一種臨危決斷的狠厲，“水生！右前方…那片淺灘！有…暗流和沉船…還記得嗎？”

水生瞬間明白了連長的意圖！那片區(qū)域水下情況復(fù)雜，有廢棄的小木船殘骸和深坑形成的暗流漩渦，是天然的障礙！

“記得！”水生用力點頭。

“沖過去！利用…地形…拖住他們！”林鋒急促地命令，“老周！把…把火藥…拿出來！”

老周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油紙包——這是之前在水生冒險去黑市交易時，他用最后一點錢換來的少量劣質(zhì)黑火藥，本打算必要時制造大動靜或做火攻用的。

“水生…接住！”林鋒喘息著，從自己腰間解下一個繳獲的、只剩小半壺煤油的日軍水壺（原本用來給打火機補充燃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