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縣如同一座凍僵的巨獸,匍匐在灰白色的雪原之上。低矮的土坯房和磚瓦房雜亂地擠在一起,屋頂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僅有幾縷若有若無的炊煙,在凜冽的寒風中掙扎著升起,旋即消散。城墻是殘破的,多處坍塌,更像是象征性的界限。
林鋒將“雪狼”主力隱蔽在縣城外一片被風雪侵蝕得嶙峋怪異的石林后。這里視野相對開闊,又能提供良好的掩護。
“‘夜鶯’!”林鋒低喚。
“到!”“夜鶯”無聲地靠近,她臉上涂抹了鍋底灰與雪水混合的偽裝色,身上披著臨時找來的破舊白布單,與雪地幾乎融為一體。
“帶兩個人,摸進去。目標:軍火庫位置、蘇軍守衛(wèi)狀態(tài)、城內(nèi)有無敵軍便衣、以及敵人先頭部隊的確切位置和動向。一個小時內(nèi),必須返回報告?!绷咒h的命令清晰而簡短,目光銳利如鷹,“記住,我們是眼睛和耳朵,不是拳頭。除非萬不得已,絕不暴露?!?/p>
“明白!”“夜鶯”點頭,沒有任何多余的話。她迅速點了兩名身手最敏捷、也擅長偽裝的隊員——一個是原獵戶出身的王猛,另一個是機靈的趙小川。三人迅速檢查了一下隨身裝備,除了匕首和少量手榴彈,只帶了必要的偵察工具。
看著“夜鶯”三人如同鬼魅般借著殘垣斷壁和陰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滑向城墻坍塌的缺口,林鋒收回目光,轉向水生:“水生,帶你的人,占據(jù)石林制高點,建立狙擊陣地。重點監(jiān)視城門方向以及軍火庫可能的外圍通道。發(fā)現(xiàn)敵大股部隊接近,或城內(nèi)爆發(fā)異常槍聲,立即火力支援,并發(fā)射信號彈?!?/p>
“是!”水生沉穩(wěn)應命,帶著他的狙擊小組,像貍貓一樣攀上石林的最高處,迅速尋找最佳射擊位,架起了那支珍貴的加蘭德狙擊型(繳獲自王八蓋子山戰(zhàn)斗)。
時間在寂靜和寒冷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林鋒靠在一塊冰冷的巖石后,微微閉目養(yǎng)神,但全身的感官都處于高度警戒狀態(tài),耳朵捕捉著風聲中任何一絲不和諧的聲響。
大約四十分鐘后,石林邊緣的陰影一陣晃動,“夜鶯”三人安全返回。他們的動作依舊輕靈,但呼吸略顯急促,顯然經(jīng)歷了一番緊張的潛行。
“情況如何?”林鋒立刻問道,周大海等人也圍攏過來。
“夜鶯”語速很快,但條理清晰:“連長,情況比預想的復雜,但機會還在?!?/p>
她一邊說,一邊用匕首在地上快速劃出簡易的縣城草圖。
“軍火庫在城西,原日軍軍營,磚石圍墻,只有一個大門。蘇軍還剩大概一個班,七八個人,守在門口崗亭里,圍著個鐵皮桶烤火,精神狀態(tài)很松懈,歸心似箭,根本沒心思認真看守?!?/p>
“城內(nèi)確實有‘釘子’(指敵軍便衣),我們發(fā)現(xiàn)了至少三個可疑的觀察點,都在高處,盯著城門和主要街道。他們很警惕,但我們沒驚動?!?/p>
“最關鍵的是,”“夜鶯”的匕首點在草圖南門外,“敵人的先頭連,已經(jīng)到了!就在南門外一里地的廢棄磚窯附近集結,大約一百二三十人,清一色美式裝備,有六零迫擊炮和勃朗寧輕機槍。他們派出了偵察兵,正在勘測進入縣城的路線,看樣子,是打算等蘇軍一走,立刻進城接管!”
氣氛瞬間凝重。
敵人已經(jīng)到了眼皮底下,兵力、火力都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林鋒盯著地上的草圖,大腦飛速運轉。蘇軍松懈,這是可利用的縫隙。敵軍便衣是眼睛,必須避開或拔除。而城外那個齊裝滿員的美械連,則是懸在頭頂?shù)睦麆Α?/p>
“他們集結需要時間,偵察也需要時間?!绷咒h的聲音冰冷而鎮(zhèn)定,“這就是我們的機會窗口。必須在蘇軍撤離、敵軍主力尚未完全進城這個空檔,拿下軍火庫!”
他猛地抬頭,目光掃過身邊每一位骨干:“‘夜鶯’,你小組立刻休息,五分鐘后,作為尖兵,為我們潛入開路,優(yōu)先清除掉那幾處敵軍觀察點,要快,要無聲!”
“水生,狙擊組繼續(xù)待命,重點轉向監(jiān)視南門方向敵軍偵察兵動向,如有必要,進行無聲狙殺,延緩其偵察進度!”
“周大海,李根壯,檢查爆破裝備,準備兩種方案,能運則運,不能運則炸!”
“其他人,檢查武器,準備戰(zhàn)斗!”
命令一道道下達,沒有絲毫猶豫?!把├恰边@部精密的戰(zhàn)爭機器,在林鋒的操控下,開始針對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形勢,進行最后的調(diào)整和準備。
暗影已至林河,真正的較量,就在蘇軍撤走、敵軍踏入前這稍縱即逝的間隙。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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