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6章 狼牙初嘯（中）（第1頁）

冰冷！窒息！如同被投入沸騰的泥漿地獄！

林鋒被李石頭死死按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口鼻里灌滿了硝煙、塵土和帳篷帆布燃燒產(chǎn)生的刺鼻焦糊味！每一次劇烈的嗆咳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塌陷的右肋上，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更洶涌的腥甜！耳朵里灌滿了炮彈破空的尖嘯、震耳欲聾的爆炸轟鳴、巖石崩裂的巨響、還有帳篷外偵察排老兵們聲嘶力竭的呼喊和奔跑聲！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旋轉(zhuǎn)、震蕩！

左臂烙傷處！那詭異的搏動感在死亡的刺激下陡然加?。∪缤粔阂值牡鼗饛氐讎姲l(fā)！暗紅腫脹的傷口深處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伴隨著劇痛，是更加狂暴、更加清晰的億萬只螞蟻啃噬爬行般的麻癢感！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那片廢墟下瘋狂地掙扎、膨脹，試圖破開焦黑的枷鎖！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全身的神經(jīng)，帶來一種近乎靈魂撕裂的折磨！

“呃啊——！”林鋒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喉嚨里發(fā)出壓抑不住的嘶鳴。意識在劇痛、爆炸沖擊和身體內(nèi)部那詭異的狂暴躁動中劇烈搖曳，如同狂風(fēng)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不想死就跟著我！走！”李石頭那低沉沙啞、如同炸雷般的命令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巨大的力量，穿透了耳畔的轟鳴，狠狠砸進(jìn)林鋒混亂的意識深處！

走？！

這個字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燈塔！瞬間刺穿了絕望的迷霧！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點燃的炸藥，在瀕臨崩潰的軀殼里轟然爆發(fā)！壓倒了一切痛苦和詭異的感覺！

林鋒猛地睜開刺痛、布滿血絲的眼睛！渙散的瞳孔在劇痛和死亡的威脅下強(qiáng)行凝聚！透過帳篷被撕裂的巨大破口，他看到外面火光沖天！濃煙翻滾！破碎的巖石和扭曲的金屬四處飛濺！營地一片狼藉！

李石頭魁梧的身體如同磐石般壓在他身上，替他擋住了大部分沖擊波和飛濺的碎石。那張線條冷硬、布滿風(fēng)霜的臉上沾滿了泥土和硝煙，右臂吊著的繃帶早已被血污浸透，但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求生火焰！他死死地盯著林鋒，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巨大的疑問、冰冷的審視、被強(qiáng)行中斷的憤怒…但最終，都被一種更強(qiáng)大的、屬于戰(zhàn)士的本能所覆蓋：活下去！完成任務(wù)！

信任？不！是別無選擇！在這煉獄般的戰(zhàn)場上，面對共同的敵人，任何猜疑都必須暫時放下！

“能走嗎？！”李石頭的聲音在爆炸的間隙嘶吼著，灼熱的氣息噴在林鋒臉上。

林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極其艱難地、幅度極小地點了一下頭！喉嚨里發(fā)出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能！”

一個字！卻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內(nèi)部的劇痛和那詭異的搏動感如同海嘯般再次洶涌而至！但他強(qiáng)迫自己清醒！必須離開這個隨時會被下一發(fā)炮彈撕碎的帳篷！

“好！”李石頭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猛地松開鉗制林鋒的左臂，魁梧的身體如同獵豹般彈起！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一把抄起林鋒如同破麻袋般沉重的身體，扛在肩上！動作迅猛卻帶著一種刻意的保護(hù)，避開了林鋒右肋下最致命的塌陷處！

巨大的牽扯力讓林鋒眼前一黑！左臂傷口的搏動感瞬間達(dá)到了頂點！如同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將幾乎沖出喉嚨的慘嚎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有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著！

“跟緊我！別掉隊！”李石頭對著帳篷角落、那個在爆炸和煙塵中抖得像篩糠的趙小栓發(fā)出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隨即，他不再有絲毫猶豫！扛著林鋒，如同扛著一座隨時會噴發(fā)的火山，猛地彎腰，從帳篷被撕裂的巨大破口處沖了出去！身影快如閃電，瞬間沒入了外面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的混亂煉獄！

趙小栓被李石頭那聲怒吼驚醒！巨大的恐懼和對林鋒本能的依賴壓倒了一切！他連滾帶爬地?fù)湎蚱瓶冢成夏菞U沉重的老套筒磕磕絆絆，也一頭扎進(jìn)了死亡的硝煙之中！

營地已成人間地獄！

105mm榴彈炮的炮彈如同死神的犁鏵，一遍遍犁過營地邊緣和靠近山坳的區(qū)域！巨大的火球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不斷騰起！濃密的黑煙翻滾著遮蔽了天空！破碎的帳篷帆布在灼熱的氣浪中燃燒、飛舞！簡易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地面布滿巨大的彈坑，焦黑的泥土混合著破碎的巖石和不知名的殘骸四處飛濺！

空氣灼熱得燙人，彌漫著濃烈的硝煙、血腥、焦糊和硫磺的刺鼻氣味！彈片尖嘯著撕裂空氣，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啾啾”聲！不斷有士兵在奔跑中被沖擊波掀翻，或被飛濺的彈片擊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隱蔽！找掩體！”

“三班！去彈藥點！快！”

“通訊兵！通訊兵！聯(lián)系營部！請求炮火壓制！”

張排副嘶啞的吼聲在爆炸的間隙響起，帶著一種困獸般的焦灼！他躲在一塊相對完好的巨大巖石后面，揮舞著駁殼槍，試圖組織混亂的隊伍。老兵們在最初的慌亂后，展現(xiàn)出過硬的素質(zhì)，利用彈坑、巖石和燃燒的殘骸作為掩體，一邊躲避炮火，一邊朝著西南方向山坳——炮彈飛來的方向——進(jìn)行著徒勞的還擊！中正式步槍和花機(jī)關(guān)的聲音在重炮的轟鳴下顯得如此微弱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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