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8章 黎明炮火 （勝利的代價）（第2頁）

“連…連長…”一聲極其微弱、如同游絲般的呼喚，從一堆坍塌的巖石和沙袋后面?zhèn)鱽恚?/p>

林鋒心臟猛地一跳，撲了過去！他瘋狂地用手扒開碎石和破碎的沙袋！

趙小栓的身體被半埋在下面！他渾身是血，左半邊身體幾乎被鮮血浸透，一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jīng)斷了！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頭部——一塊尖銳的彈片深深嵌入了他的左額角，鮮血正汩汩地順著臉頰流淌，染紅了他半邊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他的眼神渙散，似乎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只是憑著本能發(fā)出微弱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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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栓！撐??！撐住?。　绷咒h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他手忙腳亂地撕開急救包（里面珍貴的現(xiàn)代藥品早已耗盡），用能找到的最干凈的布條死死壓住趙小栓額角那可怕的傷口！但鮮血還是不斷滲出，染紅了布條和他的雙手。

“連…長…我…我好像…不行了…”趙小栓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渙散的目光努力地想聚焦在林鋒臉上，“猴子哥…孫大哥…石頭哥…他們…都…都等我去…喝酒呢…”

“放屁！你給我閉嘴！撐?。√K護士馬上就到！聽見沒有！撐住！”林鋒怒吼著，眼眶卻不受控制地發(fā)熱發(fā)酸。他緊緊握住趙小栓冰涼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渡過去。

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一陣低沉而雄渾的號角聲，穿透了戰(zhàn)場上空彌漫的硝煙和哀嚎，從芷江方向清晰地傳來！緊接著，是如同山崩海嘯般的、震徹云霄的吶喊聲！

“沖啊——?。。　?/p>

“芷江！芷江是我們的了??！”

林鋒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在埡口通道的盡頭，在彌漫的硝煙之上，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正迎著初升的朝陽（或是象征性的），在剛剛被國軍主力徹底攻占的日軍最后一道防線上，高高飄揚！更多的旗幟如同雨后春筍般在陣地上豎起！

炮擊的硝煙尚未散盡，但日軍的抵抗意志，在來自崖頂?shù)闹旅驌艉蛧娭髁Σ活櫼磺械拿凸ハ?，終于徹底崩潰了！雪峰埡口，這座通往芷江的最后鐵閘，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后，終于被徹底砸開了！

勝利了！

湘西會戰(zhàn)，勝利了！

通往芷江的道路，暢通了！

然而，這勝利的號角聲，聽在林鋒耳中，卻如同最悲涼的哀樂。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呼吸越來越微弱、身體越來越冰冷的趙小栓，看著周圍這片被炮火徹底蹂躪、遍布犧牲兄弟遺體的崖頂廢墟，看著下方通道口那片被鮮血染紅的焦土和堆積如山的尸骸……

勝利的黎明炮火，照亮了芷江的天空。

但這黎明的曙光，卻是用他身邊最親密的兄弟、用“狼牙”連幾乎流盡的最后一滴血、用無數(shù)不知名的士兵的生命，硬生生從地獄里撕扯出來的！

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悲慟和空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鋒。他緊緊抱著趙小栓，感受著那生命力的飛速流逝，聽著遠方勝利的歡呼，左臂傷口的劇痛仿佛也麻木了，只剩下一種徹骨的冰冷和死寂。

這勝利的代價，太過沉重，沉重到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贏了這場戰(zhàn)役，卻仿佛輸?shù)袅艘磺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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