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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歸航星火（第1頁）

冰冷、污濁、散發(fā)著濃重腐臭的泥水瞬間包裹了林鋒，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shù)鋼針扎進(jìn)皮膚，卻奇異地暫時(shí)麻痹了左臂那撕裂般的劇痛。他猛地嗆了一口臟水，劇烈的咳嗽牽扯著全身傷口，火燒火燎的疼。

“連長！”山貓帶著哭腔的嘶吼就在耳邊。

林鋒奮力掙扎著，用唯一還能發(fā)力的右臂撐起身體，泥水順著破爛的軍裝往下淌。他看到山貓拖著那條受傷的腿，正拼命將昏迷不醒、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小魚”往舢板方向拽。老顧佝僂著腰，站在齊膝深的水里，渾濁的河水拍打著他破舊的褲腿。他那雙平日里總是透著漁民麻木的眼睛，此刻卻銳利如鷹，死死盯著林鋒身后拘留點(diǎn)方向閃爍的探照燈光和喧囂的追捕聲浪。他伸出一只粗糙、布滿老繭的大手，焦急地低吼：“快！上來！”

“走??！”林鋒從牙縫里擠出這個(gè)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fēng)箱。他踉蹌著撲向小船，冰冷的河水讓他幾乎失去知覺的左腿一陣痙攣。老顧的大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他的右臂，一股沉穩(wěn)的力量傳來，將他猛地拉上搖晃的舢板！

幾乎是同時(shí)，山貓也咬著牙，用盡最后力氣將“小魚”推上了船，自己也狼狽地翻了上來，癱倒在狹窄的船艙里，抱著受傷的腿大口喘息，臉色慘白如紙。

“坐穩(wěn)！”老顧低喝一聲，不再看身后那越來越近的喧囂和掃射的探照燈光。他猛地一撐手中的長篙，破舊的舢板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滑入更濃重的黑暗，鉆進(jìn)茂密得如同墻壁般的蘆葦蕩深處！

“噠噠噠噠——！”

“八嘎！在那邊！追！”

“快！劃船！通知下游關(guān)卡！”

子彈如同飛蝗般打在剛才停留的水面上，濺起密密麻麻的水柱。日語的怒罵、偽警的呼喝、汽艇引擎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但都被迅速甩在身后，被層層疊疊的蘆葦墻和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所吞噬。

舢板在迷宮般的水道中疾馳。老顧對這片水域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紋，長篙點(diǎn)水，小船靈巧地穿梭于狹窄的水巷、廢棄的橋洞、密布的蘆葦叢，每一次轉(zhuǎn)向都精準(zhǔn)地避開可能的封鎖線。只有船頭那盞用破紅布蒙著的小風(fēng)燈，在濃重的黑暗中透出一星微弱卻堅(jiān)定的“星火”，指引著歸途。

船艙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喘息聲、河水拍打船幫的嘩啦聲，以及“小魚”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痛苦呻吟。

林鋒背靠著冰冷的船舷，右臂無力地垂著，左臂的劇痛在脫離了極度緊張的戰(zhàn)斗狀態(tài)后，如同掙脫束縛的猛獸，排山倒海般襲來！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傷口上，牽動著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瘋狂地抽搐、尖叫。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內(nèi)衣，粘膩冰冷地貼在身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qiáng)抑制住痛哼出聲。視野邊緣陣陣發(fā)黑，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識。他只能強(qiáng)行凝聚起最后一絲意志力，不讓黑暗徹底吞噬自己。

山貓靠在另一邊，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衣襟下擺，死死勒住大腿上還在滲血的槍傷，疼得齜牙咧嘴，但眼神依舊警惕地掃視著黑沉沉的水道兩側(cè)。

老顧沉默地?fù)沃荩紶柣仡^看一眼艙內(nèi)的情況。當(dāng)他的目光掃過林鋒那因劇痛而扭曲、冷汗涔涔的臉，以及左臂繃帶處迅速擴(kuò)大的暗紅色血暈時(shí)，那銳利的眼神深處，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超越任務(wù)本身的、近乎震撼的動容。他撐篙的手似乎更穩(wěn)了些，小船的速度也悄然加快。

不知過了多久，小船終于駛?cè)胍黄渝e(cuò)綜復(fù)雜、幾乎被廢棄船只和水上棚屋完全遮蔽的水域深處。老顧熟練地將小船靠向一處幾乎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的、由幾艘破舊大船改造而成的龐大“水上堡壘”的陰影里。

“到了?！崩项櫟穆曇舻统炼硢?，帶著一種如釋重負(fù)的疲憊。

早已焦急等候在船塢陰影中的老周（郎中）立刻迎了上來。當(dāng)他看到被山貓和林鋒小心翼翼抬下船的“小魚”時(shí)，饒是見慣了戰(zhàn)場慘狀，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老天爺…”老周的聲音帶著顫抖，立刻指揮旁邊兩個(gè)精干的船民小伙（也是地下黨同志）：“快！輕點(diǎn)！抬到里面去！”他迅速檢查了一下“小魚”的脈搏和瞳孔，臉色極其凝重：“命懸一線！失血太多，多處感染，內(nèi)傷嚴(yán)重！得立刻處理！”

兩個(gè)小伙動作麻利而輕柔地將“小魚”抬進(jìn)了棚屋深處。

老周的目光隨即轉(zhuǎn)向林鋒和山貓。當(dāng)看到林鋒左臂那被鮮血完全浸透、甚至還在緩緩滴落血珠的繃帶，以及他蒼白如紙、搖搖欲墜的臉色時(shí)，老周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復(fù)雜。那里面有震驚，有擔(dān)憂，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探究。

“你…你這胳膊！”老周上前一步，想查看。

“先看他！”林鋒的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他用眼神示意被抬走的“小魚”，同時(shí)用右手死死按住左臂傷口上方，試圖減緩流血，身體卻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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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山貓?bào)@呼，顧不上自己的腿傷，掙扎著想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