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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破曉微光 （轉(zhuǎn)機與疑團）（第1頁）

洞穴里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濃烈、刺鼻，混合著腐爛組織、草藥腥氣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臭雞蛋般的硫磺味?；椟S搖曳的馬燈光下，林鋒左臂傷口處，那厚厚敷著的深褐色草漿如同被賦予了生命，正在劇烈地“呼吸”著。粘稠的黃綠色膿液，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暗紅血絲，甚至一些如同腐敗棉絮般的灰白色壞死組織碎片，正源源不斷地從草漿的縫隙中洶涌滲出，如同潰堤的污水，汩汩流淌，很快就在他身下的油布上匯聚成一灘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污穢。

隨著這驚人數(shù)量的膿液排出，肉眼可見的變化正在發(fā)生。那條腫脹得如同紫色蘿卜般的手臂，正以一種緩慢卻堅定的速度消褪下去！緊繃得發(fā)亮、仿佛隨時會爆裂的皮膚松弛下來，深紫色的范圍停止了擴張，甚至邊緣處開始顯露出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最令人心悸的皮肉之下那種詭異的、如同活物般的搏動感，也隨著膿液的傾瀉而顯著減弱，幾乎微不可察！

“排…排出來了！老天爺！真的在排毒！”老周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震撼和難以置信的狂喜，他跪在泥濘中，雙手微微顫抖，卻無比迅捷地用干凈的布條（用沸水煮過）小心地擦拭著傷口周圍不斷涌出的污穢。他作為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地醫(yī)生，從未見過如此劇烈、如此有效的排膿反應(yīng)！這詭異的草藥，竟真如刮骨鋼刀，將深植于血肉骨髓的腐毒硬生生“逼”了出來！

水生和秀才早已停止了哭泣，兩人如同泥塑般呆立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洶涌的膿液和連長手臂上發(fā)生的奇跡般變化。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沖擊著他們，秀才更是因為之前的恐懼和此刻的逆轉(zhuǎn)，身體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老顧緊繃如鐵的臉色也終于稍稍松動，他蹲下身，仔細看著林鋒的臉。雖然依舊灰敗，口鼻中溢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帶著暗綠光澤的粘稠液體，但緊鎖的眉頭確實舒展了些許。他伸出手指，再次探向林鋒的頸側(cè)。

脈搏！微弱，雜亂，如同狂風(fēng)中的蛛絲，時斷時續(xù)，但每一次跳動，都比之前那幾乎消失的狀態(tài)，多了一絲頑強！不再是完全依靠外力強撐的假象，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微弱的搏動！

“心跳…穩(wěn)住了！”老顧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他看向老周，“呼吸呢？”

老周立刻俯身，耳朵幾乎貼在林鋒口鼻處?！昂簟彪m然依舊微弱，帶著胸腔深處破碎的雜音，但不再是那種下一秒就要斷絕的瀕死感！是自主的呼吸！

“活了！連長…連長活過來了！”水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的狂喜脫口而出，眼淚再次洶涌而出，這次卻是喜悅的淚水。他撲通一聲跪倒在林鋒身邊，緊緊抓住他冰冷的右手，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

秀才也如夢初醒，巨大的后怕和慶幸讓他雙腿一軟，癱坐在泥地上，雙手捂著臉，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里傳出，是悔恨，是釋然，是絕境逢生后的巨大情感宣泄。

然而，這狂喜僅僅持續(xù)了片刻。

林鋒的身體毫無征兆地再次劇烈抽搐起來！這一次比之前灌藥時更加猛烈！他整個人如同離水的魚般向上弓起，脖頸后仰，青筋暴突！緊閉的雙眼眼皮下眼珠瘋狂轉(zhuǎn)動！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可怕聲響！皮膚瞬間變得滾燙！

“高燒！排毒反應(yīng)太猛了！”老周臉色劇變，立刻喊道：“水生！快！干凈的布！沾冷水！敷額頭！腋下！快降溫！”

水生手忙腳亂地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內(nèi)襯衣角，在冷水桶里浸透，擰得半干，迅速敷在林鋒滾燙的額頭和脖頸兩側(cè)。老周也撕下布條，浸了冷水，擦拭林鋒的腋窩和心口位置。

抽搐持續(xù)了十幾秒，林鋒的身體才如同被抽去骨頭般軟了下來，重新陷入深度昏迷。但高燒并未退去，皮膚依舊燙手，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灼熱。

“這藥…藥性太霸道了…”老周一邊繼續(xù)物理降溫，一邊心有余悸地看著那依舊在緩緩滲出膿液的傷口，以及林鋒那張在高燒中顯得異常痛苦的臉?！熬拖瘛拖駜晒闪α吭谒眢w里打仗！一股是深入骨髓的腐毒，一股是這霸道無比的藥力！現(xiàn)在…藥力暫時占了上風(fēng)，逼出了腐毒，但也把他折騰得夠嗆…能不能挺過去…還得看他自己的命夠不夠硬！”

老顧點點頭，眼神凝重。他看著林鋒手臂上那灘散發(fā)著惡臭的膿液，眉頭緊鎖。他拿起一根小木棍，小心地?fù)荛_一點敷著的草漿，仔細觀察著傷口深處。隨著大量膿液的排出，傷口似乎變“干凈”了一些，深紅發(fā)黑的組織顯露出來，但那種在昏光下若隱若現(xiàn)的、詭異的暗綠色反光物質(zhì)，似乎也隨著膿液減少而變得不明顯了？

“老周…你看這…”老顧指著傷口深處，“那種暗綠色的…東西…是不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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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湊近仔細看，渾濁的燈光下，傷口深處依舊是血肉模糊，但之前那種令人不安的、仿佛有生命的暗綠色光澤，確實淡了很多，幾乎看不到了。“好像…是少了？難道…難道那腐毒的核心…真被這藥給逼出來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兩人心頭一凜。這藥的效果，簡直匪夷所思！但同時，也帶來了更深的疑團——這到底是什么藥？偽政府倉庫里為什么會有這種效果堪比神跡、卻又霸道危險到極點的東西？它和“榮字1644”那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細菌戰(zhàn)計劃，到底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如果有，是解藥？還是某種更可怕的實驗品？

水生抱著那個已經(jīng)空了大半的草藥布包，看著里面剩下的幾株深褐色草藥和幾粒灰暗藥丸，眼神復(fù)雜。這救了連長命的東西，此刻在他手中，卻感覺像捧著燙手的山芋，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秀才也停止了嗚咽，呆呆地看著那藥包，又看看高燒昏迷的林鋒，臉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后怕。他賭贏了第一步，但這藥帶來的劇烈反應(yīng)和未知后果，依舊像一片沉重的陰云籠罩在心頭。

時間在緊張和擔(dān)憂中一分一秒過去。老周和水生不斷地更換冷敷的布條，老顧警惕地守在洞口，傾聽著蘆葦蕩外的動靜。林鋒的高燒在物理降溫下似乎有極其微弱的一絲減退，呼吸雖然急促灼熱，但還算平穩(wěn)。手臂傷口的膿液滲出速度也明顯減緩，腫脹消褪了大半，只剩下病態(tài)的蒼白和虛弱。那詭異的搏動感徹底消失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即將過去。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水汽的灰白光線，艱難地穿透濃密的蘆葦和洞穴的縫隙，給這陰暗潮濕的絕境帶來了一絲破曉的微光。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不醒的林鋒，覆蓋在冰冷眼皮下的眼珠，似乎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那干裂烏紫的嘴唇，也極其微弱地翕動了一下，仿佛想要說什么。

“連長？”一直守在他身邊的水生第一個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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