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27章 渾水摸魚（第1頁）

大場機場方向沖天的烈焰和滾滾濃煙，如同一根巨大的火柱，刺破了上海的夜空，也徹底攪亂了這座城市的神經(jīng)。閘北廢墟深處，“狼穴”入口處，“夜鶯”警惕地觀察著那片映紅天際的火光，以及城市各處因此驟然增多的警笛和騷動。她知道，連長他們的“斷鏈”行動成功了，但由此引發(fā)的連鎖反應(yīng)，也將如海嘯般席卷而來。

“狼穴”內(nèi)，氣氛卻帶著一種壓抑的亢奮。林鋒靠墻坐著，肋下的劇痛因剛才的劇烈運動和緊張而加劇，臉色在油燈下顯得更加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水生正在興奮地低聲描述油庫爆破時的震撼景象，“鷂鷹”在一旁補充著撤離時看到的國軍傘兵那氣急敗壞的混亂場面。

“‘夜鶯’，外面情況？”林鋒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夜鶯”閃身進來，語速很快：“連長，外面炸鍋了！機場的火光十幾里外都看得見！城里警笛亂響，好多地方都亂了！國軍的軍車到處跑，像是在封鎖道路和增援機場方向！”

“好！”林鋒眼中精光一閃，強撐著站起身，“機場的火燒得越旺，城里的水就越渾！這正是我們渾水摸魚的好時候！水生！”

“在！”水生立刻挺直腰板。

“你帶‘鷂鷹’，按原計劃，執(zhí)行‘B方案’！目標(biāo)：那家日偽控制的中型電臺！記住，動作要快！要像真的‘忠義救國軍’一樣囂張！趁著城里大亂，張孝安的人手被機場大火牽制，把電臺給我‘接收’過來！”

“保證完成任務(wù)！”水生咧嘴一笑，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他立刻從角落里翻出幾套半舊不新的“忠義救國軍”軍服（繳獲或仿制），還有幾頂同樣款式的軍帽。又拿出一份蓋著偽造“軍統(tǒng)上海站接收委員會”大紅印章的“接收令”和幾張同樣偽造的“特別通行證”。

“鷂鷹”也迅速換上軍服，將繳獲的南部十四式手槍（“王八盒子”）插在腰間顯眼的位置，臉上刻意帶上一股兵痞的蠻橫氣。

“連長，您放心養(yǎng)傷！看我們把這‘接收’的戲，唱得比真的還真！”水生拍了拍胸脯，和“鷂鷹”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帶著一絲即將“演戲”的狡黠和興奮。

林鋒點點頭，叮囑道：“小心行事，事不可為立刻撤退！電臺設(shè)備優(yōu)先，拿不走的關(guān)鍵部件，給我砸爛！”

“明白！”兩人齊聲應(yīng)道，迅速整理好裝束，將偽造證件揣進懷里，大搖大擺地鉆出了“狼穴”，很快消失在通往市區(qū)的廢墟陰影中。

目標(biāo)電臺：位于法租界邊緣一條相對僻靜街道上的三層小樓。

這里并非核心區(qū)域，守衛(wèi)相對松懈。門口站著兩個無精打采的偽警察，槍斜挎著，正湊在一起抽煙，議論著遠(yuǎn)處天邊那詭異的火光和城里的騷動。電臺樓內(nèi)燈火通明，隱約傳出機器運行的嗡鳴和日語播報聲（可能是最后的信息傳遞或銷毀指令）。

水生和“鷂鷹”乘坐一輛租來的、破舊但擦得锃亮的黑色福特轎車（由一名可靠的地下黨外圍成員駕駛），嘎吱一聲，以一個極其囂張的姿勢，直接停在了電臺小樓的正門口！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濺起一片塵土。

兩個偽警察被嚇了一跳，剛想呵斥，車門“砰”地打開。水生和“鷂鷹”跳下車，動作粗魯，帶著一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兵痞氣。

“干什么的？！”一個年長些的偽警察壯著膽子喝問，手按在了槍套上。

水生看都不看他，直接掏出那張偽造的、蓋著醒目紅印的“接收令”，幾乎戳到對方臉上，用一口帶著明顯江浙口音的官話，趾高氣揚地吼道：

“瞎了你的狗眼！軍統(tǒng)上海站接收委員會！奉上峰命令，接收這座電臺！所有設(shè)備、文件，即刻封存！閑雜人等，一律回避！滾開！”

他的聲音洪亮，氣勢洶洶，配合著“鷂鷹”在一旁故意將腰間的“王八盒子”拍得啪啪響，一副“敢攔路就斃了你”的蠻橫架勢。

兩個偽警察被這突如其來的“正規(guī)軍”和蓋著大印的“命令”唬住了。他們這種小角色，哪分得清軍統(tǒng)、中統(tǒng)還是“忠義救國軍”？只知道現(xiàn)在上海變天了，穿這種衣服、拿這種證件的人惹不起！尤其對方提到“軍統(tǒng)”，更是讓他們腿肚子發(fā)軟。再加上遠(yuǎn)處機場的大火和城里的混亂，更讓他們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