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著雪沫,刮過王八蓋子山那道幽深的雪谷,發(fā)出嗚嗚的尖嘯。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只有幾棵枯樹頑強地探出雪面,枝椏上掛滿了晶瑩的冰凌。
林鋒靜靜地趴在一處背風的雪坎后面,身上覆蓋著用粗布和枯草偽裝的斗篷,連那支繳獲的三八式步槍的槍管也用白布仔細纏繞。刺骨的寒冷透過薄薄的棉衣往骨頭縫里鉆,但他身體穩(wěn)得像一塊磐石,只有銳利的目光透過雪幕,死死鎖住下方那條蜿蜒穿過山谷、被積雪覆蓋的馬車道。
他的左側,水生同樣偽裝得極好,呼吸平穩(wěn)悠長,調(diào)整著手中那挺九六式輕機槍的腳架,確保射界開闊。右側稍遠些的亂石堆后,是周大海帶領的一排突擊組,戰(zhàn)士們緊握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或磨得鋒利的鬼頭大刀,像一群蓄勢待發(fā)的獵豹。“夜鶯”和她手下的幾個神槍手,則分散占據(jù)了山谷兩側的制高點,他們的槍口如同毒蛇的信子,隱在雪中,指向山谷的入口。
整個偵察連,如同蟄伏在雪原下的利劍,悄無聲息,只待獵物入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嚴寒考驗著每個人的意志。有些戰(zhàn)士的腳凍得麻木,悄悄在雪地里活動著腳趾;臉上結了一層白霜,睫毛上掛著冰珠。但沒有一個人發(fā)出聲響,紀律已經(jīng)刻進了他們的骨子里。出發(fā)前,林鋒的話還在耳邊回響:“這批棉衣,是全支隊活下去的希望!這一仗,只許勝,不許??!”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弱的、不同于風聲的響動從山谷入口方向傳來。林鋒耳朵微微一動,抬手打了個隱蔽的手勢。所有戰(zhàn)士瞬間將身體壓得更低,呼吸也屏住了。
漸漸地,聲音清晰起來。是馬蹄踏雪、車輪碾壓以及人聲嘈雜的混合音。一支長長的隊伍出現(xiàn)在山谷入口,打頭的是十幾名騎馬的尖兵,警惕地打量著兩側的山坡。隨后是綿延的馬車隊,大約十幾輛,車上蓋著苦布,鼓鼓囊囊,拉車的騾馬噴著濃濃的白氣。車隊兩旁和后面,跟著百余名穿著黃綠色軍裝的士兵,縮著脖子,扛著中正式步槍或美制卡賓槍,隊形有些松散,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
“一個加強連……裝備不錯?!绷咒h心中默念,眼神更加冰冷。他耐心等待著,看著敵人的尖兵例行公事地朝幾個可能設伏的地點胡亂放了幾槍進行火力偵察,子彈打在雪地上噗噗作響,濺起朵朵雪煙。偵察連的戰(zhàn)士們紋絲不動。
尖兵確認“安全”后,打出信號,大部隊開始緩慢進入山谷。
林鋒的心跳平穩(wěn)有力,計算著最佳攻擊時機。當車隊大半進入伏擊圈,后衛(wèi)部隊也踏進谷口時,他猛地一揮手臂!
“打!”
一聲暴喝打破了雪谷的寂靜!
“噠噠噠——!”水生的輕機槍率先開火,熾熱的子彈如同鞭子般抽向車隊前方的護衛(wèi)士兵,瞬間放倒了幾個!
幾乎同時,兩側高點的“夜鶯”和神槍手們扣動了扳機!精準的點射專門照顧騎馬的軍官、機槍手和試圖組織抵抗的軍曹!子彈穿過風雪,幾乎彈無虛發(fā),慘叫聲接連響起!
“轟!轟!”幾枚手榴彈在敵軍隊伍中間炸開,雪混著泥土和殘肢飛上半空!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國民黨運輸隊徹底陷入了混亂!士兵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驚馬嘶鳴,拉著馬車胡亂沖撞,隊形大亂!
“一排、二排!跟我上!刺刀見紅,速戰(zhàn)速決!”林鋒一躍而起,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如同猛虎下山,第一個沖下山坡!合金軍刺在雪光映照下泛著幽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