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章 無聲的課堂（上）（第2頁）

但他不能！

身體的劇痛如同冰冷的鎖鏈將他牢牢禁錮在草鋪上！身份暴露的危機如同懸頂?shù)睦麆Γ±钍^那雙鷹隼般審視的眼睛…張排副冷淡排斥的態(tài)度…老兵們輕蔑警惕的目光…“幽靈兵”的流言…這一切都如同無形的牢籠，死死地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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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沉默地看著?？粗媳鴤儞]汗如雨，用最原始的方式消耗著寶貴的體力，卻收效甚微?？粗F牛在示范一個格擋反擊動作時，因為動作過于剛猛而差點失去平衡，引來旁邊幾個老兵善意的哄笑和調(diào)侃。

“鐵牛！悠著點！別小鬼子沒捅著，先把自個兒腰閃了！”

“哈哈！牛哥這招‘野牛沖撞’使出來，小鬼子怕是要嚇尿褲子！”

“少他媽廢話！有本事練練！”鐵牛臉一紅，梗著脖子吼道，又狠狠一槍托砸在木樁上。

哄笑聲中，訓練暫時告一段落。士兵們?nèi)齼蓛傻鼐鄣胶喴淄猎钆?，用破搪瓷碗舀起鍋里翻滾的、稀薄得幾乎能照見人影的糊糊，蹲在地上“呼嚕呼?！钡睾绕饋?。汗水順著他們黝黑的臉頰流下，滴落在泥土里。

林鋒的目光掃過這些沉默或說笑的老兵。他們的裝備確實精良，眼神也足夠銳利，但戰(zhàn)術理念的落后，是裝備無法彌補的巨大鴻溝。在這個殘酷的戰(zhàn)場上，這種原始的戰(zhàn)斗方式，只會帶來更多無謂的犧牲…

就在這時，靠近帳篷這邊休息的幾個老兵，一邊吸溜著稀糊糊，一邊低聲議論起來，話題顯然又繞到了林鋒身上。

“…看見沒？角落那頂帳篷里，那位‘神仙’還在挺尸呢?！币粋€臉上帶著痞氣的老兵（綽號“油條”）朝林鋒帳篷的方向努了努嘴，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都他媽三天了，屁大點動靜沒有。陳連長硬塞進來的寶貝疙瘩？我看就是個填不滿的藥罐子！”

“少說兩句，”旁邊一個年紀稍大、面相沉穩(wěn)的老兵（老吳）低聲勸道，但眼神也瞥了一眼帳篷，帶著一絲無奈，“傷得確實重。聽抬回來的兄弟說，左胳膊都焦了，肋骨斷了好幾根…”

“傷得重？”油條嗤笑一聲，聲音提高了幾分，故意讓帳篷里的人能聽見，“傷得重就能聽風辨位、指哪炸哪了？真他媽當自己是活神仙了？我看啊，八成是踩了狗屎運，再加上石頭哥是真牛逼，才撿了條命回來！現(xiàn)在倒好，躺那兒裝大爺了！”

“油條！”老吳皺著眉低喝一聲，想制止他。

“咋地？我說錯了？”油條梗著脖子，聲音更大，“排里剛折了柱子他們幾個好手，正缺人呢！結(jié)果塞進來這么個半死不活的‘神仙’和一個嚇破膽的慫包新兵（他輕蔑地瞥了一眼正在帳篷角落縮成一團、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趙小栓）！這不是添亂是什么？還他媽‘幽靈兵’？我看是‘瘟神兵’！晦氣！”

帳篷里，林鋒閉著眼睛，仿佛對外面的議論充耳不聞。但緊握的右拳指節(jié)已經(jīng)捏得發(fā)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左臂烙傷處那詭異的麻癢感如同被點燃的火苗，燒灼著他的神經(jīng)。他必須忍耐！

就在這時，土灶另一邊的爭論聲突然大了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要我說，對付鬼子那種小隊摸哨，就得像鐵牛剛才那樣！先下手為強！發(fā)現(xiàn)動靜，立刻撲上去！趁他沒反應過來，一刺刀撂倒！干凈利索！”一個臉上帶著新傷疤的年輕士兵（小武）激動地揮舞著拳頭，唾沫橫飛。

“放屁！”旁邊一個顴骨高聳、眼神陰鷙的老兵（綽號“老鷂”）立刻反駁，聲音沙啞，“你他媽當鬼子是木頭樁子？等你撲上去？鬼子精著呢！發(fā)現(xiàn)動靜，第一時間肯定是找掩體，開槍示警！你撲上去就是活靶子！找死！”

“那你說怎么辦？縮著等死？”小武不服氣地梗著脖子。

“怎么辦？”老鷂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糊糊，“得動腦子！先隱蔽！看清楚對方人數(shù)、位置！然后…要么繞后摸掉他！要么用手榴彈招呼！再不濟，也得等其他人包抄到位！硬沖？那是蠢貨干的事！”

“隱蔽？繞后？等你磨磨蹭蹭看清楚，鬼子早他媽跑沒影了！或者把大部隊招來了！”小武急了，臉紅脖子粗地爭辯，“就得快！狠！打他個措手不及！”

“快？快得過子彈？”老鷂陰惻惻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