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1章 無聲的課堂（下）（第2頁）

“火力組吸引，支援組側(cè)翼摸上去…操！陰險！夠狠！”

“關(guān)鍵是互相能照應(yīng)！誰倒了旁邊立刻能補上！不像以前，一倒一片！”

“這…這他娘是誰想出來的？神仙打仗的法子？”

議論聲如同沸騰的開水，在營地里彌漫開來。所有的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敬畏、好奇和巨大疑問的復(fù)雜情緒，再次聚焦到那個倚靠在破洞旁、臉色慘白如紙、劇烈喘息著的“幽靈兵”身上！

林鋒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懊悔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而上！沖動！該死的沖動！他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眩暈，強迫自己低下頭，避開那些如同實質(zhì)般刺來的目光，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身體，將自己重新縮回帳篷最深處、最陰暗的角落。他蜷縮在散發(fā)著霉味的草鋪上，緊閉雙眼，仿佛要將自己徹底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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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身份暴露的危機，前所未有的巨大！

然而，預(yù)料中的質(zhì)問、懷疑甚至嘲弄并沒有立刻到來。

帳篷外，老兵們的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但那種被新戰(zhàn)術(shù)理念沖擊后的興奮和思索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更加深沉的竊竊私語和眼神交流。沒有人直接闖進帳篷質(zhì)問林鋒，但那種無形的、巨大的壓力，卻如同實質(zhì)般籠罩著這頂破舊的小帳篷。

時間在壓抑中緩慢流逝。林鋒在草鋪上蜷縮著，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思考著如何應(yīng)對這失控的局面。

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是那些老兵，而是更加沉穩(wěn)、更加規(guī)律的腳步。

布簾被掀開一條縫隙，昏沉的光線透了進來。排副張頭那張黝黑、線條冷硬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他手里端著一個邊緣豁口的粗陶碗，碗里盛著大半碗冒著微弱熱氣的、比外面土灶鍋里濃稠些許的糊糊。他的目光銳利如刀，飛快地掃過蜷縮在角落、仿佛陷入昏迷的林鋒，又掃了一眼旁邊縮成一團、大氣不敢出的趙小栓，最后落在了林鋒身前那片泥地上——那片被樹枝劃出的、此刻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的戰(zhàn)術(shù)草圖痕跡上。

張頭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復(fù)雜！銳利！審視！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將那碗糊糊放在門口冰冷的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輕響。然后，他的目光再次深深地、如同要將那圖案烙印進腦海般，看了一眼泥地上的刻痕，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無聲無息的林鋒。隨即，他放下布簾，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聲沉穩(wěn)依舊，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帳篷內(nèi)再次陷入昏暗和死寂。

林鋒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瘋狂地轉(zhuǎn)動。張頭那最后一眼，充滿了洞悉一切的銳利和巨大的疑問！他看到了！他一定看懂了！或者說，至少看出了那圖案絕非一個普通傷兵、一個“林二狗”能畫出來的東西！

危機！步步緊逼的危機！

林鋒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越收越緊。他必須盡快恢復(fù)一點行動力！必須想辦法應(yīng)對！

接下來的兩天，林鋒如同真正重傷垂死的病人，除了必要的進食（由趙小栓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喂食那碗珍貴的糊糊）和排泄（在趙小栓攙扶下艱難解決），幾乎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草鋪最陰暗的角落。他緊閉雙眼，拒絕與任何人交流，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身體的劇痛和虛弱是真實的，這成了他最好的偽裝。他需要時間，需要這具詭異的身體盡快恢復(fù)哪怕一點點行動能力，也需要觀察外面那些老兵的反應(yīng)。

營地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關(guān)于泥地上那個神秘圖案的議論并沒有停止，反而在老兵們私下里發(fā)酵得更加厲害。但沒有人再公開大聲議論林鋒，看向那頂破舊小帳篷的目光，也從之前的輕蔑、排斥，悄然變成了敬畏、好奇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訓(xùn)練依舊在進行，鐵牛帶著大家練習(xí)拼刺和射擊，但一些有心人（尤其是老鷂和幾個心思活絡(luò)的老兵）在訓(xùn)練間隙，開始不自覺地模仿著泥地上那個圖案的站位，互相比劃著掩護和推進的配合。雖然動作笨拙，配合生疏，但一種新的、名為“協(xié)同”的種子，已經(jīng)在這些老兵油子的心中悄然萌芽。

第三天下午，偵察排組織了一次小規(guī)模的模擬對抗訓(xùn)練。張排副親自指揮，將人分成攻守兩方，模擬遭遇日軍小股偵察分隊。

進攻方由鐵牛帶領(lǐng)幾個平時勇猛但略顯莽撞的士兵。他們依舊習(xí)慣性地采用了勇猛沖鋒的戰(zhàn)術(shù)，幾個人嗷嗷叫著，如同出閘的猛虎，朝著“敵人”占據(jù)的簡易掩體猛撲過去！

防守方則依托著巖石和土包，沉著射擊（空包彈或模擬槍聲）。雖然只是模擬，但鐵牛幾人的沖鋒路線過于直接，缺乏掩護和迂回，很快就被“敵人”的火力“壓制”在幾處相對開闊的地帶，進退兩難，顯得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