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掩體內(nèi),昏黃的燈光將人影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諝饫飶浡刮?、鐵銹味、草藥苦澀的余韻,還有一股無聲的、繃緊到極致的張力。裝備檢查的細(xì)碎聲響在壓抑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林鋒靠坐在冰冷的坑壁上,雙眼緊閉。老周剛剛給他注射了第二支強(qiáng)心針,那猛烈的藥效如同狂暴的電流瞬間貫通他瀕臨枯竭的軀體,帶來一陣短暫卻劇烈的痙攣。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悶哼,額頭上瞬間爆出豆大的冷汗,蠟黃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左臂傷處的搏動感在藥力刺激下驟然加劇,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里面瘋狂攪動、穿刺!紗布下,那深紫色的、扭曲腫脹的傷口輪廓似乎都更猙獰了幾分。
“連長!挺?。 崩现艿穆曇魩е耷?,用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死死按住林鋒因痙攣而不受控制抖動的左臂上臂,試圖減輕那恐怖的搏動帶來的撕裂感。
這駭人的一幕,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角落里秀才的心上!他正緊張地整理著幾根用作簡易信號聯(lián)絡(luò)的、包裹著不同顏色布條的手電筒,手一抖,一根手電“啪嗒”掉在地上。他慌忙撿起,指尖冰涼,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連長那條胳膊…那根本不像人的胳膊!蘇婉護(hù)士冰冷的警告聲再次在耳邊炸響:“…細(xì)胞活性異常增高…超出理解范圍…極度危險…”“小魚”昏迷中那充滿恐懼的囈語如同鬼魅低吟:“…魔鬼的手臂…綠色的…蟲子…爬出來了…”眼前這因藥力刺激而瘋狂搏動、仿佛擁有自己生命的傷口,與那些可怕的描述瞬間重疊!秀才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汗毛倒豎!
那不是傷!是怪物!是“榮字1644”造出來的、會傳染的魔鬼!它就在連長身上!它隨時會炸開,把綠色的毒蟲噴到所有人身上!這個念頭如同毒藤般死死纏繞住秀才的理智,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仿佛林鋒身上散發(fā)著致命的瘟疫。
另一邊,爆破專家“地雷”正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幾塊用防水油布包裹的TNT炸藥塊和配套的雷管、導(dǎo)火索、簡易定時裝置(可能是改造的鐘表引信)。他動作沉穩(wěn),眼神專注,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jǐn)慎。炸藥就是他的武器,容不得半點(diǎn)閃失。
水生則在整理繩索、簡易抓鉤(用鋼筋磨制)、防水布、火折子等滲透工具。他時不時擔(dān)憂地看一眼林鋒的方向,但更多的是埋頭干活,將那份不安轉(zhuǎn)化為行動。山貓靠坐在入口陰影處,默默擦拭著他那支繳獲的、帶有簡易消音器的日式97式狙擊步槍,冰冷的金屬光澤映著他同樣冰冷的眼神。他的腿傷讓他在坑道內(nèi)移動不便,但握槍的手穩(wěn)如磐石。
老顧和夜鶯低聲討論著佯動組放火點(diǎn)的選擇和撤退路線。老顧沉穩(wěn)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夜鶯則不時點(diǎn)頭,眼神銳利地在地圖上比劃。
整個坑道,仿佛被無形的線分割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緊張有序、專注備戰(zhàn)的肅殺;另一邊,則是秀才獨(dú)自陷入的、被恐懼吞噬的冰冷深淵。他縮在角落的陰影里,身體微微發(fā)抖,眼睛死死盯著林鋒那條被老周死死按住的、依舊在紗布下微微搏動的手臂,仿佛那是世間最恐怖的景象。強(qiáng)心針帶來的“回光返照”般的清醒指揮,在他眼中變成了怪物臨死前的瘋狂!那份破釜沉舟的決絕,變成了拖著所有人下地獄的征兆!
“炸藥…狀態(tài)?”林鋒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強(qiáng)行壓下身體的劇痛和藥力帶來的虛脫感,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向“地雷”。
“地雷”抬起頭,臉上帶著爆破手特有的冷靜:“TNT狀態(tài)穩(wěn)定,雷管測試過,沒問題。延時裝置…十五分鐘是極限,再長可靠性無法保證。但林隊(duì)長,三個點(diǎn),時間太緊,安裝過程稍有差池…”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必須…完成…”林鋒的聲音虛弱,卻帶著鋼鐵般的意志。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掠過角落里的秀才。秀才接觸到那目光的瞬間,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低下頭,心臟狂跳,仿佛內(nèi)心的恐懼已經(jīng)被看穿。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噗…噗…噗…”聲,從林鋒左臂被按壓的傷口處傳來!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坑道里卻如同驚雷!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東西在壓力下被擠破了!
老周的臉色瞬間煞白!他按著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搏動的傷口內(nèi)部,似乎有細(xì)小的、硬質(zhì)的顆粒狀物體隨著滲液被擠壓出來!手感極其怪異!
“連…連長…”老周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
秀才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充滿了極致的驚恐!他看到了!看到了老周按著的紗布邊緣,滲出的不再是淡黃色液體,而是…一種渾濁的、帶著暗紅血絲的、粘稠得如同膿液卻又似乎夾雜著細(xì)微顆粒的污濁液體!那“噗噗”聲,就是這污液被擠壓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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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綠色的…蟲子…膿…膿里有東西!”秀才腦海中“小魚”的囈語瞬間化為實(shí)質(zhì)的恐怖畫面!他再也控制不住,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壓抑的驚叫,身體猛地向后縮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坑壁上!
這一聲驚叫,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山貓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般射向秀才,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和警告。水生也驚愕地看過來?!暗乩住泵碱^緊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老顧和夜鶯的討論戛然而止,目光凝重地轉(zhuǎn)向角落。
林鋒也聽到了那聲驚叫,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秀才。那眼神里沒有責(zé)備,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他看到了秀才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純粹的、面對非人恐怖時的絕望恐懼。
“閉嘴!秀才!”山貓低吼,聲音如同寒冰,“再擾亂軍心,老子崩了你!”
“我…我…”秀才嘴唇哆嗦著,臉色慘白如紙,他想辯解,想指著林鋒的手臂控訴那“非人”的恐怖,但在山貓那殺人的目光和林鋒那平靜得可怕的眼神注視下,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巨大的恐懼和孤立感將他緊緊包裹。
老顧走了過來,眼神銳利地在秀才慘白的臉和林鋒被老周死死按住、污液滲出的手臂間掃過。作為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地下工作者,他瞬間明白了秀才恐懼的根源。這不僅僅是怯戰(zhàn),而是對未知、對“非人”的、源自本能的恐懼!這種恐懼,在高壓和詭異傷勢的催化下,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理智!
“秀才,”老顧的聲音低沉而嚴(yán)肅,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把你的嘴閉上!把你的眼睛,從林隊(duì)長身上挪開!看好你的信號燈!記住你的任務(wù)!再敢胡思亂想,不用山貓動手,我第一個把你扔出去!”
他的話語像冰冷的鐵鏈,暫時捆住了秀才失控的恐懼。秀才死死咬住嘴唇,低下頭,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指甲深深掐進(jìn)了掌心,滲出血絲。他不敢再看林鋒,但那恐怖的畫面和“噗噗”的擠壓聲,卻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里反復(fù)回響,瘋狂啃噬著他僅存的理智。
坑道內(nèi)的氣氛,因?yàn)檫@小小的插曲,變得更加壓抑而微妙。信任的裂痕在無聲中蔓延,恐懼如同看不見的毒氣,悄然侵蝕著戰(zhàn)前的同仇敵愾。而風(fēng)暴的核心——林鋒,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對這一切都已無力顧及,又仿佛早已預(yù)料。他殘存的生命力,如同風(fēng)中殘燭,所有的光芒,都只為了即將到來的那驚天一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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