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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軍營里的暗戰(zhàn)（第1頁）

林鋒最終還是“服從”了調(diào)令，但并非立刻前往南京，而是以“舊傷未愈，需在駐地就近休養(yǎng)并熟悉部隊情況”為由，暫時留在了位于上海近郊新組建的“陸軍特種作戰(zhàn)教導總隊”第一大隊的臨時營區(qū)。

這個營區(qū)由原日軍一處廢棄倉庫改建而成，鐵絲網(wǎng)環(huán)繞，崗哨林立，充滿了臨戰(zhàn)氣氛。營區(qū)內(nèi)，人員構成復雜：有從各部抽調(diào)來的所謂“精英”，臉上帶著驕悍或油滑；有剛從軍校畢業(yè)、滿懷憧憬的年輕學生官；也必然混雜著軍統(tǒng)安插的耳目，如同暗處的毒蛇，窺探著一切。

林鋒掛著中校大隊長的名頭，卻更像一個被架空的象征。上面派來的副大隊長馬彪（注：此馬彪與前期173團軍官并非同一人，此為常見姓氏），是個典型的舊式軍官，對美械裝備極度熱衷，卻對林鋒強調(diào)的“思維訓練”、“小組協(xié)同”、“敵后生存”等概念嗤之以鼻，認為那是“花架子”，一心只想著盡快練出能打硬仗的部隊，好向上面請功。

訓練場上，暗戰(zhàn)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清晨，體能訓練。馬彪要求士兵背負沉重裝備進行無休止的隊列操練和長途奔襲，美其名曰“鍛煉意志”。林鋒則會在適當時候叫停，插入武裝越野中的地形利用、小組交替掩護行進、體力分配技巧等現(xiàn)代特種作戰(zhàn)基礎科目。

“大隊長，這跑來跑去躲躲藏藏，是不是太窩囊了？咱中央軍就得有中央軍的氣勢！正面擊垮敵人！”馬彪常常陰陽怪氣地提出質疑，引來部分一心想著“正面交鋒”的軍官附和。

林鋒面色平靜，指著遠處一處高低起伏的土坡：“馬副大隊長，氣勢很重要。但如果你的一個班，能利用地形提前發(fā)現(xiàn)敵人，以零傷亡的代價敲掉敵人一個機槍點，為后續(xù)部隊打開通道，你覺得是窩囊，還是厲害？”他目光掃過那些滿頭大汗的士兵，“活下來，才能殺敵。無謂的消耗，是對士兵生命的不負責?！?/p>

話語有理有據(jù)，馬彪一時語塞，只能冷哼一聲走開，但訓練科目總算被林鋒掰回了一些。

戰(zhàn)術課上，沖突更為明顯。林教授基礎的“三三制”進攻隊形、夜間偵察技巧、簡易爆炸裝置制作與排除。馬彪則更熱衷于講解如何突破堅固陣地、如何發(fā)揚火力優(yōu)勢，言語間總是不經(jīng)意地指向“共軍擅長的游擊戰(zhàn)術”，暗示未來的假想敵。

一次課后，一名年輕的學生官私下找到林鋒，眼中閃著光：“林大隊長，您講的這些滲透、偵察，我覺得太有用了！就像…就像一把看不見的尖刀！”但他隨即又壓低聲音，有些困惑，“可是，馬副大隊長說，以后主要是大兵團作戰(zhàn)，這些…用處不大吧？”

林鋒看著他尚顯稚嫩的臉龐，心中微嘆，只是淡淡道：“技多不壓身。一名優(yōu)秀的士兵，應該掌握在各種環(huán)境下戰(zhàn)斗和生存的本領。至于用來對付誰，取決于命令，更取決于人心?！?/p>

學生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林鋒知道，軍統(tǒng)的眼線必然將這些情況報告了上去。他偶爾能察覺到某些士兵異樣的目光，或是在他講解某些敏感內(nèi)容時，有人格外專注地記錄。他并不點破，有時甚至故意說些模棱兩可、符合“黨國”立場的話，但核心的訓練理念，卻像滴灌一樣，悄無聲息地滲透下去。

他格外注重挑選那些出身貧寒、識字的士兵，或者那些在訓練中對新戰(zhàn)術表現(xiàn)出濃厚興趣、思維靈活的苗子。他會私下多指點他們幾句，有時是更精深的戰(zhàn)術技巧，有時則會看似無意地聊起家鄉(xiāng)的情況，聊起抗戰(zhàn)勝利后農(nóng)民是否分到了土地，工人是否改善了生活。

“聽說北邊有些地方，搞了土改，窮苦人家真分到了地…”有時，他會這樣看似隨意地提起，然后觀察對方的反應。認同、迷茫、或不屑，都成了他甄別和潛移默化施加影響的依據(jù)。

這場軍營里的暗戰(zhàn)，沒有硝煙，卻同樣兇險。林鋒如同在懸崖邊行走，一方面要應付馬彪的明槍暗箭和軍統(tǒng)的監(jiān)視，拖延訓練進度；另一方面，又要小心翼翼地播撒思想的種子，并利用職務之便，默默記下營區(qū)兵力配置、武器型號數(shù)量、軍官背景、以及偶爾聽到的關于部隊可能調(diào)動方向的只言片語。

每一天都精神緊繃，左臂的舊傷在疲憊時愈發(fā)酸痛，提醒著他所處的環(huán)境是何等脆弱。他知道，王耀武和張孝安都不會給他太多時間。這份暫時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后的喘息。

他必須在平衡被打破之前，找到北上的最佳時機，并將盡可能多的有用情報，交給即將來接頭的同志。夜幕下的營區(qū)，安靜卻暗流涌動，這場無聲的較量，遠比真刀真槍的戰(zhàn)場更加考驗nervesofsteel（鋼鐵般的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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