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僅僅是個開始。
自那以后,這三個人便隔三差五地來。有時是中午,有時是下午客人少的時候。每次來,必定是點些價錢稍高的東西,吃完要么找茬說味道不好,要么就直接賴賬,態(tài)度一次比一次囂張。他們的言語也越發(fā)不堪,從最初的調(diào)戲目光,發(fā)展到口無遮攔的污言穢語。
“老板娘,一個人撐這么大個店多辛苦,晚上關(guān)門了,哥陪你聊聊啊?”
“瞧這小手,天天和面多可惜,跟哥出去玩玩,保證比你開這破店強(qiáng)!”
“聽說你男人就是個炒栗子的?嘖嘖,可惜了……”
這些話語像骯臟的泥水,潑向李春燕。她每次都強(qiáng)忍著惡心和恐懼,低著頭,加快手上的動作,盡量不與他們發(fā)生正面沖突。她試過在他們來的時候,讓蘇建國或者偶爾在店的蘇衛(wèi)東出面。但蘇建國一來,那幾個混混就陰陽怪氣地說“喲,老板回來了?我們跟你老婆開開玩笑嘛,別那么小氣”,讓蘇建國一肚子火卻不好在店里發(fā)作;蘇衛(wèi)東性子更硬,眼神也兇,幾次差點沖突起來,都被李春燕死死拉住——她怕極了衛(wèi)東剛走上正路,再因為這些人惹上麻煩。
更令人不安的是,威脅升級了。
一天下午,店里沒什么人,只有李春燕在準(zhǔn)備明天的食材。那個小胡子獨自晃了進(jìn)來,這次他沒點東西,而是直接靠在柜臺上,皮笑肉不笑地對李春燕說:
“老板娘,生意不錯啊。這片兒呢,不太平,經(jīng)常有喝醉酒的、找事兒的。你們這店,又是女人又是……呵呵,”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容易吃虧。這樣,以后哥兒幾個幫你們看著點場子,保證沒人敢來搗亂。一個月呢,也不多要,就這個數(shù)?!彼斐鰞筛种?,比劃了一下。
保護(hù)費!
這兩個字像冰冷的毒蛇,纏上了李春燕的心臟。她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以后就永無寧日了。她臉色煞白,緊緊攥著手里的抹布,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
“我們……我們小本生意,交不起這個錢。”她聲音干澀地拒絕。
小胡子臉色一沉,剛才那點偽裝的笑意瞬間消失,眼神變得陰鷙:“怎么?不給面子?那就別怪哥兒幾個不照顧你了。到時候,你這店里出點什么事,比如不小心著了火,或者有人吃壞了肚子……那可就不太好看了?!彼{地用手指敲了敲柜臺,發(fā)出“篤篤”的聲響,像敲在李春燕的心上。
說完,他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李春燕僵在原地,直到那腳步聲遠(yuǎn)去,才仿佛脫力般,靠在了冰冷的灶臺邊,后背驚出了一層冷汗。她知道,這不是玩笑,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剛剛看到一點希望的日子,仿佛瞬間又被濃重的陰影所籠罩。地痞的騷擾,像一群嗡嗡作響、驅(qū)之不散的鬣狗,開始圍繞著這間剛剛?cè)计鹕鷻C(jī)的小店,露出了森白的獠牙。這份來自市井底層的惡意,遠(yuǎn)比生活的艱辛更讓人感到無力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