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愈發(fā)濃重,將青瓦巷斑駁的墻壁染成一片沉郁的深灰。蘇建國剛把一顆在喉嚨里憋了半天的、帶著腥氣的咳嗽硬咽回去,正想撐著膝蓋站起身,活動一下僵直的腰背,院門外就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鄰居張大媽氣喘吁吁、帶著驚惶的喊聲:
“建國!建國!不好了!出大事了!”
蘇建國的心猛地一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直起身,因為動作太快,眼前一陣發(fā)黑,扶住了門框才站穩(wěn)。
張大媽已經沖進了院子,臉色煞白,上氣不接下氣:“快……快去看看吧!衛(wèi)東……衛(wèi)東在工地那邊跟人打……打起來了!打得滿臉是血!警察……警察都來了!把人……把人銬走了!”
“轟——!”
如同一個炸雷在耳邊爆開,蘇建國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剎那間變得冰涼僵硬。衛(wèi)東……打架……滿臉是血……警察……銬走了……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像一把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
他甚至來不及細問,也顧不上身后聞聲出來、同樣臉色大變的李春燕,猛地推開擋在面前的張大媽,像一頭發(fā)狂的、卻又拖著沉重鐐銬的老牛,跌跌撞撞地沖出了院子,朝著工地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沉重的哮鳴,那條受過傷的腿更是傳來鉆心的疼,讓他跑起來的姿勢怪異而踉蹌。但他什么都顧不上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衛(wèi)東!找到他弟弟!
平日里需要走十幾分鐘的路程,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地獄里奔跑了一個世紀。當他終于沖破稀疏的、仍在指指點點的圍觀人群,沖到那片熟悉的、堆滿廢舊鋼筋的街角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如同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僵立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
警車剛剛離去,刺耳的警笛聲還在遠處的空氣中殘留著回響,像是一道道劃破夜幕的傷痕。
地上,是一灘尚未完全凝固的、刺目驚心的暗紅色血跡!那血跡面積不小,蜿蜒流淌,沾染了塵土,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粘稠感。血跡旁邊,散落著幾根被撞得歪斜的、帶著銹跡的鋼筋,上面似乎也沾染了些許暗紅。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合著工地的塵土味,鉆進他的鼻腔,讓他一陣陣反胃。
周圍的人群還沒有完全散去,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臉上帶著尚未褪去的震驚、恐懼,以及一種事不關己的議論紛紛。
“我的天爺,打得那叫一個狠啊!”
“滿地都是血,那個刀疤臉怕是不行了……”
“蘇老二平時看著悶聲不響,下手可真黑!”
“聽說是因為那伙地痞勒索他,還說了他家里人的難聽話……”chapter_();
“勒索?那也不能往死里打?。∵@下好了,故意傷害,肯定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