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尊巨大的冰雕刑使拖著沉重的鎖鏈,從凍徹骨髓的黑暗中緩緩圍攏。它們的動作僵硬卻帶著無可抗拒的壓迫力,玄冰鎖鏈刮過永凍的冰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每一次拖曳都牽引著吳境琵琶骨上的鎖鏈,將那深入骨髓的寒冷與劇痛,再次狠狠鑿進(jìn)他的神魂深處。靈力徹底沉寂,凍結(jié)的軌跡在經(jīng)脈里凝結(jié)成無法突破的堅冰壁壘,連調(diào)動一絲都成了奢望。
就在這時,絕對的黑暗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不是光,而是更深邃的黑暗——挾裹著極寒罡風(fēng)的黑色暴雪,如同億萬只無聲的黑色怪鳥,從冰淵無法窺見的上穹傾瀉而下!
黑色的雪花無聲飄落,看似輕柔,卻帶著蝕魂銷骨的惡毒。一片黑雪擦著吳境的臉頰落下,接觸的瞬間,皮膚并未感到寒冷,反而是一種詭異的灼燙!與之伴隨的,是識海深處猛地一陣尖銳刺痛,仿佛有一塊無形的冰冷刮刀,粗暴地刮過神魂表層。
一幅畫面驟然浮現(xiàn)——那是他初入問道山門,師父領(lǐng)著他走過開滿紫色小花的問道階……畫面極其清晰,帶著當(dāng)初泥土和紫藤花的淡淡芬芳。然而,這溫馨的畫面僅僅閃現(xiàn)了一剎那,便如同被投入滾燙烙鐵的水墨畫卷,嗤嗤作響,迅速扭曲、融化、分崩離析!那紫藤花的香氣瞬間被遺忘的塵埃味取代,只剩下冰冷的、被強(qiáng)行抹去的空白虛無。
“嘶——”吳境倒抽一口冷氣,神魂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了一角,純粹的空洞感帶來溺水般的窒息。這黑雪,竟能直接侵蝕、抹除存在過的記憶!他猛地向后急退,背脊重重撞在堅硬冰冷的玄冰壁上,震得骨頭發(fā)酥。
更多的黑雪被風(fēng)暴席卷著,密密麻麻撲來,如同嗅到血腥的黑色鯊群。冰雕刑使在暴雪中輪廓模糊,只剩下十二道更深的、不斷逼近的陰影輪廓,它們沉重的腳步踏在冰面上,每一次落下都引起地面細(xì)微的震顫,如同敲響了喪鐘。
避無可避!死亡的氣息混合著記憶被剝離的冰冷恐懼,瞬間扼住了吳境的咽喉。他幾乎是本能地緊閉雙眼,將殘存的所有意識瘋狂收束,并非凝聚靈力——那條路已被徹底堵死——而是狠狠地撞向識海最深處!
嗡!
意識沉入一片混沌黑暗的深海。就在這絕對的黑暗核心,一點微弱但無比堅韌的金色光芒驟然亮起!那并非實體,而是極其古老、極其復(fù)雜的神紋烙印——青銅門!它懸于識海中央,烙印的邊緣流淌著混沌初開般的幽邃光澤。
黑雪蝕魂的力量透過肉身,化作無數(shù)條冰冷的黑色毒蛇,瘋狂噬咬向那點金色烙??!
鏗!鏗!鏗!
仿佛有無形的巨錘敲打在古拙的青銅巨門上,發(fā)出沉悶而悠遠(yuǎn)的震響。烙印劇烈震顫,那流淌的混沌光芒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激烈的漣漪,每一次碰撞都讓吳境渾身劇震,神魂如遭雷擊,意識險些被震散。烙印投射出的守護(hù)金光,在黑雪的瘋狂侵蝕下,如同風(fēng)中殘燭,明滅不定,范圍被急劇壓縮,堪堪只護(hù)住了他意識核心的一小塊區(qū)域,搖搖欲墜!
“撐住!”吳境在心中無聲嘶吼,嘴唇早已被咬破,咸腥的血味在冰冷的口腔里彌漫。他調(diào)動起每一分意志,如同最頑固的礁石,死死錨定在那青銅門烙印投射的微弱金光之后,對抗著記憶被寸寸剝離、神魂被逐步凍結(jié)的恐怖。守護(hù)的范圍在持續(xù)縮小,冰冷的遺忘感如同潮水不斷上漲,已經(jīng)淹沒了他的腳踝,逼近膝蓋……
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瞥見腳下冰面。極度的寒冷和黑雪蘊(yùn)含的侵蝕力量,似乎對這永凍萬載的玄冰也產(chǎn)生了緩慢的作用。在他方才掙扎躲避的地方,一片相對平整的冰面上,留下了幾個凌亂的、幾乎要被新落下的黑雪覆蓋的足跡輪廓。
更深處,冰面似乎因為黑雪持續(xù)的侵蝕力與其本身的極致凍寒相互作用,竟產(chǎn)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足跡附近原本光滑如鏡的冰面,顯露出一片極其復(fù)雜、極其古老的花紋脈絡(luò)。那并非天然冰紋,更像是器物崩碎后留下的刻痕。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吳境被黑暗和痛苦占據(jù)的意識!黑雪能蝕魂,能蝕骨,或許……也能蝕穿這萬載玄冰的表層?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神魂被侵蝕的劇痛。他猛地睜開眼,不顧周圍越發(fā)逼近的刑使黑影,不顧漫天撲落的致命黑雪,幾乎是手腳并用地?fù)涞侥瞧嫔?!他伸出被凍得青紫、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用盡此刻能調(diào)動的全部殘存力氣,狠狠地刮擦、摳挖那片顯現(xiàn)出模糊紋理的冰面!
指甲瞬間劈裂翻卷,指尖血肉模糊,但他恍若未覺。青銅門烙印在識海中承受著黑雪更猛烈的沖擊,每一次震蕩都帶來頭顱欲裂的劇痛,視野邊緣陣陣發(fā)黑。他嘶吼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滴落在冰面上,瞬間被凍成暗紅的冰珠。
刮!摳!抹!他的動作帶著一種瀕死的癲狂。冰屑混著血肉被刨開,那片模糊的紋理在他不顧一切的刮擦下,輪廓竟真的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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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殘缺的圖案。古老而威嚴(yán)的輪廓,隱隱帶著某種令牌的形狀。對稱的幾何紋路環(huán)繞著中心區(qū)域,雖然碎裂了一半,但殘留的部分依然透出無法言喻的莊重與力量。圖案的邊緣布滿細(xì)密的道紋,如同活物般在冰層深處微微流動,散發(fā)著微弱的能量波動。這波動……竟然與識海中守護(hù)著他的青銅門烙印有著一絲微弱卻不容錯辨的同源共鳴感!
“閣……是無羈閣主令的殘紋?”吳境心頭劇震,這個念頭如同驚雷炸響。這冰淵深處,怎會有無羈閣主令牌的痕跡?難道……他不敢再想下去,強(qiáng)烈的窒息感再次襲來,青銅門烙印的守護(hù)光芒在黑雪和刑使雙重壓迫下,收縮得只剩拳頭大小!
就在這時,那被他鮮血浸染過的冰面深處,那個古老殘缺的令牌圖案中心,那本該是核心紋章的位置——一個碗口大小的、如同被硬生生剜去的空白區(qū)域——毫無征兆地,滲出了一絲極其細(xì)微的猩紅!
那不是冰層反射的血光,也不是他滴落的鮮血暈染。那猩紅如同擁有生命,從冰層最深處、令牌紋樣缺失的核心“傷痕”中,極其緩慢、極其詭異地滲透出來,如同……一滴來自深淵的、冰冷絕望的血淚。
猩紅在剔透的玄冰深處蜿蜒,扭曲,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詭異活性,無聲地宣告著一個令人窒息的事實:這令牌的殘痕,并非死物。它所缺失的核心,曾與某種被囚禁的、流血的“存在”,緊密相連!
這滲血的殘痕,是鑰匙,更是陷阱。吳境死死盯著那抹猩紅在純凈玄冰中緩慢擴(kuò)散的妖異軌跡,刺骨的寒意穿透了青銅門烙印的微弱守護(hù),狠狠扎進(jìn)了他的心臟。冰雕刑使沉重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鎖鏈拖動凍結(jié)空氣的聲音,如同死神冰冷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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