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章 霧鎖重樓（第2頁）

蒙眼布被血淚浸透，視野里浮起層淡金紋路。吳境踏著院中石臼縱身躍起，指尖觸到二樓窗沿時，木料突然變得如寒鐵般刺骨。釘著掌柜的青銅釘嗡嗡震顫，傷口處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檀香味的細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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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落地成符，吳境懷中的殘破心經(jīng)突然自動翻頁。月光穿透濃霧的剎那，他看見掌柜大張的嘴里塞著半枚青銅鑰匙——齒痕竟與鎮(zhèn)口石碑的裂口完全吻合。

瓦片在腳下崩裂，吳境抓住窗框的手指已見白骨。血光中浮現(xiàn)的鑰匙輪廓開始扭曲，掌柜僵硬的舌頭突然卷起，將鑰匙推進喉管深處。整面墻壁突然凸起人臉形狀，七條人腿同時踢向他的太陽穴。

生死關(guān)頭，心經(jīng)文字在識海里燃成金焰。吳境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青銅釘上畫出道歪斜符咒。沙粒符文明滅三次，釘身突然爆出青光，將七條人腿齊根斬斷。

借著反沖力摔進隔壁糧倉，吳境的脊背撞破三個米缸。陳年糯米粘在傷口上滋滋作響，懷中心經(jīng)某頁突然浮現(xiàn)血色地圖——標注點正是他此刻的位置。

糧堆深處傳來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規(guī)律得令人發(fā)毛。吳境抓起把糯米撒向聲源，飛濺的米粒在半空凝成個字。幾乎同時，整座糧倉的地面開始下陷，露出底下泛著銅綠的巨大門環(huán)。

血光突然熄滅，濃霧中響起聲似曾相識的鶴唳。吳境摸到門環(huán)邊緣的銘文，指尖傳來的刺痛與墜崖那日如出一轍。當他試圖轉(zhuǎn)動門環(huán)時，頭頂傳來木板斷裂聲——數(shù)百袋黍米裹著青銅色的火焰傾瀉而下。

黍米燃燒的青銅火焰沒有溫度，卻在吳境手背烙下道門環(huán)狀印記。糧倉地板徹底坍塌的瞬間，他抱著糧袋躍向承重柱，腐朽的梁木卻在此刻發(fā)出最后哀鳴。

墜落時，吳境瞥見底下青銅門環(huán)正緩緩旋轉(zhuǎn)，齒縫間滲出黏稠黑霧。懷中的心經(jīng)突然自動翻到末頁，空白處浮現(xiàn)出他此刻驚恐的面容——畫像里的眼睛卻是重瞳。

黑霧纏上腳踝的剎那，糧倉外傳來鎮(zhèn)魂鐘的余響。吳境福至心靈地誦出心經(jīng)首句，門環(huán)竟應(yīng)聲停滯半息。借著這須臾生機，他抓住垂落的麻繩蕩向墻洞，粗繩卻在掌心燃起青火。

當吳境摔進后巷污水溝時，整座糧倉已被青銅火焰吞沒。血月不知何時破云而出，照得水面浮現(xiàn)出幅詭異畫面：七個無面人正將某物釘入青石鎮(zhèn)地脈，而那物體分明是放大百倍的心經(jīng)殘頁。

污水突然沸騰，吳境手背的門環(huán)印記開始發(fā)燙。他掙扎著爬向藥鋪后院，卻發(fā)現(xiàn)每道磚縫都在滲出細沙——和掌柜傷口里的一模一樣。井轱轆自行轉(zhuǎn)動，吊桶里盛著的卻不是井水，而是半桶正在融化的青銅釘。

血月偏移三寸時，吳境終于回到藥鋪前廳。柜臺上的秤砣無故自鳴，藥柜每個抽屜都在輕微震顫。當他伸手想取止血草時，整面藥柜轟然倒塌，數(shù)百個瓷瓶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拼成個殘缺的八卦陣。

陣眼處，半片染血的青銅門扉虛影緩緩浮現(xiàn)。吳境倒退三步撞上立柱，懷中心經(jīng)突然飛出，穩(wěn)穩(wěn)嵌入虛影缺失的部分。月光透過八卦陣在地面投下光斑，竟組成青石鎮(zhèn)的全景微縮圖——鎮(zhèn)口石碑正在滲血，而血珠流向的終點，赫然是他家祖墳的位置。

虛空中傳來鐵鏈繃緊的脆響，吳境突然頭痛欲裂。當他抱頭跪倒時，看見自己的影子正慢慢站起，手中握著把由霧氣凝成的長劍。影子劍尖所指的方向，藥鋪地磚逐塊飛起，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青銅豎井。

井中吹出的風帶著鐵銹味，吳境的中衣瞬間被冷汗浸透。影子忽然開口，聲音卻是他自己的：跳下去，就能看見。。。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青云觀方向的第一聲鐘鳴，震得豎井邊緣開始坍塌。

吳境在磚石崩落中抓住井沿，掌心被鋒利的青銅斷口割得血肉模糊。向下望時，他看見井底有光——那是三百盞青銅燈組成的詭異陣列，每簇火苗中都躍動著個熟悉的面容。當辨認出某個本該死去多年的面孔時，懷中的心經(jīng)突然自燃，火光照亮了井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

凡叩心門者，必見。。。

最后兩個字被突然涌上的黑霧吞噬，吳境手背的印記爆出青光。當他松手下墜時，聽見井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聲響，以及數(shù)百個聲音重疊的嘆息：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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