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洪流在腐朽山谷倒卷。吳境每一次劍刺都落回起點,每一次騰挪都撞上過去的殘影。當逆轉之力第三次撕開他的肩甲時,纏繞手腕的時砂漏突然嗡鳴,琉璃表面光芒大作,內里流轉的時砂詭異地凝聚出第二圈細密的刻度。
血珠從崩裂的虎口滴落,滲入砂漏背面青銅門刻痕的瞬間,逆轉的洪流為他讓開一條縫隙。吳境抓住那萬分之一息的凝固,劍鋒突破輪回,終于刺穿敵人胸膛。
瀕死的時溯者喉嚨里咯咯作響,身體如破碎的鏡面寸寸消散,一縷裹著微弱金芒的青銅碎屑,卻從即將化為虛無的地方飄然而出——
腐朽山谷的時間,如同布滿蛛網的老膠片,被人惡意地反復倒帶、卡頓、重放。空氣里彌漫著朽木和塵埃被無數次碾碎又復原的怪異氣味。
“新來的獵物,滋味如何?”一個模糊扭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裹挾著時間被強行搓揉的滯澀感,“每一次失敗,都會烙印得更深一點……直至成為你永恒的回響!”聲音的主人——那個代號“時溯者”的敵人,如同一抹游蕩在時間褶皺里的幽魂,身形在虛實之間閃爍跳躍。
唰!
吳境劍如驚雷,直刺對方側肋。這是他第七次發(fā)動同樣的攻擊。劍鋒凌厲,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然而,就在劍尖即將觸及那片飄忽黑袍的瞬間,眼前的景象猛地坍縮、倒流!劍鋒詭異地退回離手時的軌跡,他刺空的姿勢僵硬地還原,連帶著被時間之力扭曲撕裂的肩甲,也瞬間恢復如初,只留下深陷骨髓的幻痛。唯有手腕上那冰冷的琉璃器物——束縛著他生命倒計時的時砂漏,內部流轉的金砂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攪動,流淌變得更加粘稠、滯重。
“徒勞!”時溯者的嗤笑仿佛粘膩的毒液,再次憑空響起。
吳境喘息粗重,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后背的粗布衣料,緊貼在皮膚上,冰涼一片。他死死盯著自己手腕上冰冷噬命的時砂漏,內里金砂的流淌似乎比剛才更加粘滯、沉重,每一次砂礫跌落底部刻度,都像沉重的鼓槌敲打在他瀕臨極限的心臟上。壽命被無形加速剝奪的窒息感,比任何刀劍創(chuàng)傷都更令人絕望。他強迫自己冷靜,每一次失敗的循環(huán)并非毫無用處,至少讓他捕捉到了對方啟動逆轉前那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細微的能量漣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第一圈波紋。時機!必須在漣漪蕩開的剎那前,將終結之力送達終點!
機會只有一次!
第十三次交鋒!吳境動了!他將全身的力量、速度和對死亡威脅的極致憎惡,都凝聚在這孤注一擲的一劍之上!劍光不再是簡單的銳利,更像撕裂空間的一道暗痕,無聲卻致命,直貫時溯者心口模糊的虛影!
“冥頑不靈!”時溯者沙啞的嘲弄如影隨形。
吳境瞳孔驟縮——又是那該死的時間漣漪!熟悉的、萬物強行倒退的恐怖撕扯感再次降臨!
轟!
就在時間規(guī)則即將再次扭曲、劍鋒被強制回溯的最后一剎,異變陡生!纏繞在吳境手腕上、冰冷如毒蛇噬咬的時砂漏,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那琉璃罩內的時砂仿佛擁有了生命,不再是無序流淌的金砂,而是瘋狂地凝聚、旋轉、壓縮!伴隨著空間的嗡鳴震蕩,一層全新、更加細密繁復的刻度環(huán),竟在原有粗大刻度的內緣憑空凝結成形!
生命流逝的軌跡,被強行劃分出更細微、更精準的刻度!
撕裂般的劇痛從手腕瞬間蔓延至全身每一個角落,仿佛靈魂都被強行撕裂重組。這股劇痛甚至超越了山谷中無處不在的時間逆轉之力帶來的撕扯感,直抵意識核心。吳境悶哼一聲,虎口在巨大力量的沖擊下,皮膚瞬間崩裂開來,溫熱的鮮血飛濺而出!
嗤啦!
幾滴滾燙的血珠,不偏不倚,正正濺落在砂漏背面那一道亙古滄桑、蘊藏著無盡謎團的青銅門刻痕凹槽之中!
嗡——!
那沉寂黯淡的青銅門刻痕,在接觸到他鮮血的剎那,竟猛然亮起一線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幽藍光芒!光芒雖弱,卻如同定海神針,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意志瞬間擴散開來,霸道地穿透了層層疊疊、扭曲翻轉的時間褶皺!
喀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