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5章 心魘具現(xiàn)（第1頁）

崖底罡風如刀，吳境的布衣被割開無數(shù)裂口。他攥著半截斷裂的鎖鏈，掌心的青銅門烙印正泛著幽光。三日前他墜入這方幻境時，啞童在現(xiàn)實中的咳嗽聲還清晰可聞，此刻卻只剩鎖鏈摩擦巖壁的刺響。

師父！青云觀的人殺進來了！少年凄厲的呼喊刺破霧氣。吳境瞳孔驟縮——三十七名心齋弟子正被黑袍修士逼至絕壁，為首的青云觀主拂塵輕揚，血色符咒如毒蛇纏上最年幼的女弟子脖頸。

這是當年滅門的重現(xiàn)。

吳境踏風躍起，指尖凝出墨色劍氣?；镁痴痤澲虥]他的攻擊，青云觀主的臉忽然裂成碎片，露出后方青銅巨門的虛影?，F(xiàn)實中的鎖鏈聲在此刻陡然清晰，他踉蹌落地時，發(fā)現(xiàn)左手竟穿透了弟子的虛影。

師父。。。救。。。少年的身軀在吳境眼前化作墨汁潑灑，地面顯出血色棋盤紋。吳境喉間涌上腥甜，當年他正是在這步殺局前遲疑半息，導(dǎo)致全門覆滅。青銅鎖鏈突然繃直，拖著他撞向正在揮劍的青云觀主。

吳境怒吼著捏碎腰間玉佩?，F(xiàn)實中的啞童突然在百里外咳出黑血，幻境天空應(yīng)聲龜裂。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琉璃墜落，映出兩個重疊的世界：幻境里心齋弟子仍在慘嚎，現(xiàn)實中的荒山上，三十七具白骨正從土中浮現(xiàn)。

鎖鏈將吳境拽向深淵時，他看見青云觀主的道袍下擺沾著墨漬——與三日前啞童擦拭銅門時染上的污跡完全相同。罡風撕開他胸前舊傷，飛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鑰匙形狀，恰好嵌入青銅門虛影的鎖孔。

下墜驟然停止。吳境懸在虛實交界處，左手攥著幻境鎖鏈，右手被現(xiàn)實中的青銅門環(huán)箍住。啞童的咳嗽聲隔著時空傳來，每聲都震得鎖鏈浮現(xiàn)新裂紋。他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并非幻象——弟子們的血正在現(xiàn)實土層下暈染，將白骨染成青黑色。

師父可知何為鏡淵？青云觀主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壓來。吳境抬頭望去，對方道冠上綴著的鎏金珠，竟與啞童夢游時眼中金光如出一轍。鎖鏈上的青銅銹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星圖刻痕。

當觀主的拂塵刺穿最后一名弟子時，吳境終于看清真相——每道傷口都在現(xiàn)實白骨上對應(yīng)著鎖鏈紋路。他放任自己后仰墜落，在啞童的劇烈嗆咳聲中，將染血的鑰匙狠狠按入心口傷痕。

天地倒轉(zhuǎn)的剎那，吳境看見兩個啞童隔空對視?；镁持械暮⑼诓潦瞄T環(huán)，現(xiàn)實里的卻跪在青銅門前咳血。鎖鏈突然活過來纏住他手腕，將三十七道魂靈從白骨中拽出。

還不夠痛。青云觀主化作墨色巨像抬腳踏下。吳境借勢旋身，任由足踝被碾碎，揮出的斷鎖鏈刺穿對方眉心。鎏金珠炸裂的瞬間，現(xiàn)實中的青銅門轟然開啟，啞童被氣浪掀飛時，手中赫然攥著顆帶血的鎏金眼珠。

幻境開始崩塌成山水畫卷，吳境在墜落中抓住真正的鎖鏈。當他觸及底層黑暗時，聽見現(xiàn)實世界傳來玉石俱焚的爆響——那是三年前他親手埋在心齋遺址的雷火符，此刻正在啞童腳下燃燒。

血月當空，吳境的指甲深深摳進青石板的裂縫。三十步外，青云觀主的拂塵正洞穿三師弟的咽喉，噴涌的鮮血在月光下凝成墨色珠串，叮叮當當滾落在他顫抖的膝前。

住手！嘶吼聲撞碎在結(jié)界屏障上，他眼睜睜看著六師妹被劍氣挑上半空。少女墜落時發(fā)髻散開，系著紅繩的銀鈴鐺不偏不倚落進他掌心——這分明是當年他親手系在啞童腕間的物件。

幻境突然泛起漣漪。吳境猛然回頭，見山門外隱約浮現(xiàn)另一重場景：現(xiàn)實中的啞童正在齋舍打坐，腕間紅繩無風自斷，銀鈴滾入青銅香爐的灰燼里。

時空疊影？吳境瞳孔驟縮。記憶里的血腥氣突然變得粘稠，他驚覺那些死去的弟子面容正逐漸與心齋門徒重合。當十二師弟被釘上鎮(zhèn)魔柱時，現(xiàn)實中的對應(yīng)弟子突然在榻上抽搐，脖頸浮現(xiàn)青紫色勒痕。

紫雷劈開夜幕的剎那，吳境咬破舌尖。混著心頭血的嘶喊震碎結(jié)界：天地同悲！

所有瀕死的幻象突然定格。他踉蹌著撲向青云觀主，卻在觸及那道虛影時抓了個空。三十八具尸體同時睜眼，眼白里浮現(xiàn)青銅門環(huán)的烙印。地面開始塌陷，真實的鎖鏈摩擦聲從深淵傳來。

抓住我！

現(xiàn)實中的啞童突然躍起，鎏金色瞳孔穿透兩界屏障。他手中的銀鈴化作青銅鎖鏈，與幻境里破土而出的門環(huán)鎖鏈絞纏成繩。吳境在墜落中攥住鏈條的剎那，現(xiàn)實中的青銅門烙印突然蔓出血管狀紋路，順著啞童的手臂爬上脖頸。

吳境的手指深深摳進青銅鎖鏈的銹蝕紋路里，掌心被棱角割得鮮血淋漓。下方深淵翻涌的霧氣凝成無數(shù)張扭曲面孔，皆是心齋弟子瀕死時的模樣。他仰頭望去，崩塌的幻境碎片正化作流星墜落，每一道劃過天際的流光里，都映出青云觀主舉劍刺穿孩童咽喉的殘影。

師尊救我！

稚嫩的哭喊突然在耳畔炸響。吳境渾身劇震，鎖鏈竟在此刻顯現(xiàn)真實觸感——那些斑駁銹跡原是層層疊疊的血痂，腥氣順著掌心血口滲入經(jīng)脈。他猛然意識到什么，低頭望向自己腰間的舊布囊。現(xiàn)實世界中裝著止血散的藥瓶，此刻正在幻境里泛著微光。

深淵底部驟然伸出千百條半透明的手臂，指尖離他腳踝僅剩三寸。吳境咬牙蕩起鎖鏈，借力躍向最近那塊幻境碎片。殘破畫面里，當年躲在柴房的啞童正拼命捂住嘴，而此刻現(xiàn)實中的啞童突然在百里外驚醒，脖頸憑空浮現(xiàn)五道青紫指痕。

青銅鎖鏈應(yīng)聲炸開萬千火星，將襲來的鬼手灼成黑煙。吳境撞進記憶碎片時，聽見現(xiàn)實世界傳來沉悶鐘響——正是三年前青云觀晨鐘的余韻。兩界鐘聲交織成網(wǎng)，將他釘死在半空。下方血海翻起滔天巨浪，浪尖托著那扇刻滿天魔碑文的青銅巨門，門環(huán)赫然是他腰間藥瓶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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