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瓶身,無論大小新舊,都在那幽暗的光線下,清晰地烙印著一枚印記!
那是他閉著眼都能勾勒出的輪廓——一只展翅欲飛的青蟬,線條簡潔卻充滿古意,那是心齋的獨門徽記!而在那青蟬的翼尖,一點刺目的朱砂紅,宛如凝固的血珠,在昏暗的河面上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密密麻麻的心齋印記,隨著起伏的陶瓶,在濁浪間沉沉浮浮,構(gòu)成一幅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幽冥畫卷。
吳境一步踏前,靴底踩碎了渡口腐朽的木板邊緣。他指尖微動,一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靈力絲線倏然彈出,精準地卷住一個正從船邊漂過的魂瓶,閃電般將其攝入手中。
入手冰涼,帶著河底淤泥的陰濕和刺骨的寒意。瓶身粗糙,布滿歲月侵蝕的痕跡。但那只展翅青蟬的印記,卻異常清晰。他拇指用力拂過翼尖那點朱砂紅,指尖傳來微弱的摩擦感。
他凝神,湊近瓶口。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河水腥氣徹底掩蓋的、熟悉的苦澀藥香,幽幽地鉆入鼻腔。這味道……啞童常年擺弄藥草,指尖、衣襟上總會殘留這種獨特的苦澀氣息!吳境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電,掃過河面上那成千上萬沉浮碰撞的魂瓶。心齋的印記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這些……都是心齋的人?”蘇婉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臉色蒼白,顯然也被這地獄般的景象震懾。
吳境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穿透混亂的瓶群,死死鎖定在靠近河心位置、一個浮沉尤為劇烈的魂瓶上。那瓶子比周圍的看起來更新,瓶口的泥封似乎也……更完整?他毫不猶豫,再次彈出靈力絲線,這一次速度更快,帶著破空銳響!
“咻——啪!”
新魂瓶入手。入手沉重,瓶身冰涼刺骨。吳境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心齋青蟬印記上——清晰無誤。隨即,他看向瓶口。
瓶口并非尋常的泥封,而是覆蓋著一層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塊般的物質(zhì),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在這血封的正中,赫然烙印著一個清晰無比的日期!那墨色字跡在暗紅底色上顯得格外刺眼,墨跡甚至帶著一種未干的濕潤感,仿佛剛剛烙印上去。
吳境的目光凝固在日期上。
那日期……赫然是明日!正是他此刻身處的這個“今日”之后的一天!
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連靈魂都仿佛要被凍結(jié)。時間在此刻扭曲,現(xiàn)實與未來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他猛地翻轉(zhuǎn)瓶身,借著河面幽暗反光,想再看一眼那個荒謬的日期。
就在瓶身翻動,暗紅血封上的“明日”日期暴露在渾濁光線下的一剎那——
瓶身光滑的釉面,清晰地映出了一張臉!
那是吳境自己的臉,寫滿了震驚與寒意。然而,就在這張臉的旁邊,瓶身那幽暗扭曲的釉面上,竟詭異地浮現(xiàn)出另一張臉的輪廓!那張臉線條略顯稚嫩,眉眼間帶著吳境少年時的熟悉感,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郁和死氣……竟是啞童模糊的面容!
兩張面容,一清晰,一模糊,一震驚,一死寂,在同一個魂瓶幽暗的瓶身上,無聲地重疊、對峙!
河水依舊在翻涌,萬千魂瓶叩擊聲如同地獄的喪鐘。吳境握著那枚昭示“明日”的魂瓶,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瓶身仿佛烙鐵般灼燒著他的掌心。瓶中映出的兩張面孔,在渾濁的光線下無聲地糾纏、重疊,像一道無聲的詛咒,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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