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9章 血鑒真我（第1頁）

血珠順著吳境指尖墜落，在青石板上綻開墨色漣漪。他望著掌心被青銅匕首劃開的傷痕，忽然記起三日前啞童在溪邊用鵝卵石擺出的詭異陣圖——此刻腳下蜿蜒的血線，竟與那些石子的排列分毫不差。

以血為鑒，照見本心。。。

他低聲念動殘破心經(jīng)中的箴言，周身靈氣突然逆沖經(jīng)脈。墨色血液在虛空中凝結(jié)成鏡，鏡面倒映的卻不是他的臉龐，而是青銅門環(huán)烙印扭曲蠕動的異象。

祭壇裂縫中滲出森冷霧氣，那柄插在中央的青銅匕首突然震顫著發(fā)出龍吟。吳境心口舊傷傳來灼燒感，透過血鏡看去，猙獰疤痕竟與匕首刃口的弧度完美契合。鏡中幻象驟然破碎，無數(shù)黑霧凝成鎖鏈纏住他四肢，耳畔響起似男似女的低語：你當真要見真我？

幻境外傳來瓷器碎裂聲。

現(xiàn)實中的啞童突然打翻朱砂，指尖沾著赤色在昏迷的吳境胸口急畫符咒。地面青磚浮現(xiàn)血色紋路，與幻境內(nèi)祭壇的古老銘文產(chǎn)生共鳴?；杳灾械膮蔷趁腿还鹕碜?，天靈蓋處隱約透出青銅鎖鏈的虛影。

不過是個被門環(huán)選中的容器。心魔在血鏡中顯化人形，黑袍下伸出布滿符咒的手臂，當年蘇婉清封印天魔碑文時，你可聽見青銅門后的哭聲？話音未落，鏡面突然映出吳境背后景象——本該空無一物的石壁上，赫然顯現(xiàn)三百年前青云觀初代觀主羽化前的血書：真我即囚籠。

鎖鏈絞緊的劇痛中，吳境瞥見幻境天空裂開縫隙?，F(xiàn)實世界的國師正在往他眉心打入第七道咒印，而咒印紋路與青銅匕首柄端的云雷紋如出一轍。血鏡突然爆發(fā)出刺目強光，他看見自己倒影的瞳孔深處，鎏金色正沿著青銅門環(huán)的紋路緩慢蔓延。

接納我，就能救那個啞巴。心魔的聲音忽近忽遠，黑袍化作漫天鴉羽，你每破一境，他的壽輪就少十年。。。話音未落，現(xiàn)實中的啞童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幾縷灰發(fā)。

幻境劇烈震蕩起來。

吳境被鎖鏈拖向血鏡的瞬間，祭壇下的青銅匕首自動飛出，刃口精準抵住他心口舊傷。劇痛中無數(shù)記憶碎片洶涌而至——二十年前雨夜，正是這柄匕首剖開他胸膛，將門環(huán)烙印刻進心室。

血鏡表面泛起漣漪，吳境望著鏡中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黑袍男子，喉間涌上鐵銹味。那心魔竟拾起他跌落的青銅匕首，在掌心刻下與吳境心口完全相同的門環(huán)烙印。

你猜這具身體能承受幾次輪回？心魔將帶血的匕首拋向鏡面，青銅刃尖穿透虛實交界，在吳境左肩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兩界重力突然失衡，祭壇四周懸浮起墨色血珠，每顆都映出吳境在不同時空被鎖鏈貫穿天靈蓋的慘狀。

啞童在現(xiàn)世猛然驚醒。他摸索著抓起案上狼毫，無意識地在宣紙上畫出糾纏的鎖鏈圖案。墨跡未干的鏈條突然勒住他脖頸，直到窗外傳來三聲梆子響才驟然消散。

血鏡中浮現(xiàn)的門環(huán)烙印突然震顫，吳境耳畔響起幼時父親教他臨帖的叮囑：藏鋒起筆處，自有回鋒意。此刻他忽然明白，心魔虛影的扭曲面容，竟與當年臨摹的《蘭亭集序》里洇墨的字如出一轍。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守門人。吳境任由鎖鏈穿透天靈蓋，劇痛中識海浮現(xiàn)青銅門上的饕餮紋。那些曾以為的兇獸獠牙，此刻分明是九道封印的鑰匙齒痕。當?shù)谄吒i鏈貫體時，他看見現(xiàn)實中的啞童正用石子在泥地上勾勒相同的紋路。

鎖鏈末端突然綻放墨色蓮花，每片花瓣都映現(xiàn)吳境不同時期的修行場景。在第十三次突破失敗的畫面里，青云觀后院那株枯死的銀杏樹，枝椏走向竟與此刻纏繞丹田的鎖鏈紋路完全吻合。

鎖鏈貫穿天靈的瞬間，吳境識海里炸開萬千墨色蝴蝶。那些振翅的蝶翼上，浮現(xiàn)著他曾教導(dǎo)弟子時寫下的每個字。此刻這些墨字突然活過來，化作利刃刺向心魔虛影。

你終于看清了。心魔突然褪去猙獰面目，化作吳境初入青云觀時的青澀模樣。它指尖輕觸血鏡，鏡中映出青銅門內(nèi)層層疊疊的時空褶皺，每道褶皺里都蜷縮著個昏迷的吳境。

當最后一絲血液滲入鏡面，吳境猛然察覺現(xiàn)實中的啞童正用額頭抵住自己胸口。那些穿透幻境的青銅鎖鏈，在現(xiàn)實里竟化作纏繞兩人手腕的墨色絲線。絲線另一端，赫然系著青云觀后山那口枯井。

師父，您該醒了。啞童鎏金色的瞳孔里，倒映著青銅門上缺失的最后一道鎖扣。吳境聽見自己心臟跳動聲與枯井下的水流聲共振，井底沉浮的，竟是三百年前他親手埋葬的《坐忘經(jīng)》殘頁。

血鏡轟然碎裂的剎那，吳境在現(xiàn)實與幻境的夾縫中，看見蘇婉清被封印的靈臺處，赫然刻著與他心口傷痕相同的青銅門印記。而此刻所有弟子眉心，都悄然浮現(xiàn)了微縮的鎖鏈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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