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境紫府內僅剩百年壽元如殘蠟流淌。
萬象心燈猛地膨脹,燈焰中竟踏出一道虛影。
那身影抬手輕點,蘇婉清猙獰撲殺的動作瞬間凍結。
血色絲線在她體內瘋狂扭動掙扎。
虛影的目光掃過吳境,袖口青銅銹跡與青銅棺如出一轍。
“因果太重。。?!币宦晣@息穿透狂亂的風暴,“速。。。抉擇。。?!?/p>
油盡燈枯的衰竭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住吳境的紫府。每一絲神念的運轉,都牽扯著靈魂深處撕裂般的劇痛。百年壽元,這本應是凡人的漫長一生,此刻對他而言,卻不過是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一縷殘燭微光,正從神魂本源中不可逆轉地流逝,化作一道道微弱的金色溪流,注入身前那盞搖曳欲滅的萬象心燈中。
燈焰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喘的螢火,似乎下一瞬就要被這青銅門內外狂暴沖突的法則之力徹底壓滅。燈油,正是他生命的燃料,映照著眼前煉獄般的景象——九具化身自爆的沖擊波尚未平息,無數閃爍著冷厲光澤的銀絲如同天羅地網,從能量亂流的核心噴涌而出,縱橫交織,將整個天門裂隙的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蘇婉清的身體無力地被懸吊在核心,白衣染血,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成近乎斷裂的角度,白皙的肌膚上,一圈圈深可見骨的鎖鏈勒痕宛如燒紅的烙印,觸目驚心。勒痕之下,是急速蔓延、蠕動著的暗紅紋路,仿佛有活物在她血肉中鉆行。她低垂著頭,長發(fā)凌亂地遮住了臉龐,唯有那偶爾從發(fā)隙間投射出的視線,冰冷、空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死死鎖定了下方的吳境。青銅巨棺在裂隙深處沉浮,棺蓋上吳境自創(chuàng)心法的總綱文字流淌著污濁的血光,“一界養(yǎng)一門”的詭譎古篆,正貪婪地吮吸著整個鏡像世界崩塌時逸散的本源能量。
“師姐……”吳境喉頭滾動,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卻只能吐出破碎的氣音。胸腔里那顆跳動的心臟,仿佛也被那些勒住蘇婉清的鎖鏈貫穿、絞緊,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窒息般的痛楚。他看著她受苦,看著她被吞噬,看著那熟悉的靈魂沉淪于無邊無際的黑暗。這痛,遠勝過壽元燃燒、神魂撕裂的千倍萬倍!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將徹底淹沒他最后一絲清明。
驟然!
嗡——
瀕臨熄滅的萬象心燈猛地一顫!并非燃燒,而是如同心臟復蘇般膨脹開來!那原本微弱如豆的淡金燈芯,光芒瞬間暴漲,不再是溫潤柔和的道韻,而是化作一種純粹到極致的、仿佛能點燃虛空的熾白!這白光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亂流,撕裂了彌漫的血腥與青銅的銹蝕氣息,在吳境震顫的目光中,膨脹的光焰核心處,一道模糊卻頂天立地的虛影,一步踏出!
那人影并不清晰,仿佛由無數跳躍的光粒子構成,身披一件樣式古拙、仿佛與天地同朽的長袍。他出現的剎那,混亂的時空風暴竟為之一滯,狂暴的法則鎖鏈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股難以言喻的、跨越了無盡時光長河的古老威嚴,如同太古神山轟然降臨,鎮(zhèn)壓四極八荒!
他微微側頭,似乎在感知這片破碎混亂的戰(zhàn)場。目光掃過被鎖鏈吊懸、面目猙獰扭曲的蘇婉清,掃過她體內瘋狂掙扎的血色絲線,掃過那吞噬一切的巨大青銅棺槨,最后,落在了吳境身上。
那目光深邃如淵,仿佛能洞穿諸天萬界,看透一切因果宿命。吳境只覺得紫府神魂如同赤裸般暴露在對方眼前,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而在那虛影古舊長袍的袖口邊緣,隱約可見斑駁的、帶著古老銅綠的奇異紋路——竟與那具懸浮在裂隙深處、散發(fā)著無盡不祥氣息的青銅棺槨表面的紋理,有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同源同質之感!仿佛歲月本身凝固的銹蝕。
沒有言語,虛影只是極其簡單地抬起了手。
那是一只由純粹光焰構成的手掌,不疾不徐,朝著蘇婉清的方向,輕輕一點。
時間,在這一指之下,如同被投入琥珀的飛蟲,徹底凝固!
席卷天地的能量風暴、崩裂的空間碎片、尖嘯的法則亂流……一切狂暴的動能在這一刻被無形的偉力強行摁下了暫停鍵。被吊在半空、正要再次撲向吳境的蘇婉清,她的身體、她扭曲的面容、她猙獰的眼神、她四肢上深陷的鎖鏈勒痕……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一個充滿了無限殺機的瞬間。唯有那些在她肌膚下、血管里瘋狂扭動沖擊的血色絲線沒有被完全禁錮,它們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凝滯的時空中劇烈地彈動掙扎,發(fā)出無聲的尖嘯,試圖沖破這絕對禁錮的牢籠,讓她白皙的皮膚下鼓起詭異的、不斷蠕動的凸起紋路,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那雙原本冰冷空洞的眼瞳深處,血光與一種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痛苦茫然激烈地搏殺著,形成詭異的冰火交織。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整個天門裂隙。只有吳境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聲,以及萬象心燈核心那道虛影身上跳躍的、焚燒規(guī)則的光焰所發(fā)出的“噼啪”微響,在這凝固的畫卷中顯得格外刺耳。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微弱、卻仿佛直接烙印在吳境神魂深處的嘆息,穿透了這絕對的時空禁錮,悠悠響起,帶著萬古的滄桑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因果…太重了……”
嘆息聲如同冰冷的鐘錘,敲在吳境崩裂的心境之上。那虛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又帶著一絲…悲憫?
“速…抉擇…”
“咔嚓——”
一聲極細微、卻足以讓吳境魂飛魄散的碎裂聲,從那凝固的蘇婉清身上傳來!她左手臂上一道最深的鎖鏈勒痕處,皮膚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縫隙,一滴粘稠如石油、卻又透著妖異暗金色的血液,緩緩沁了出來,懸停在凝固的時空中。那血液蘊含的氣息,與纏繞她的鎖鏈,與那青銅巨棺,同出一源!
禁錮,正在失效!虛影的力量,在對抗整個天門規(guī)則和蘇婉清體內那詭異血線侵蝕下,正被瘋狂消耗!那滴暗金血液,便是即將崩潰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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