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階上的雕花縫隙滲出第一滴黑血時,吳境正死死按住腰間震顫的殘破心經(jīng)。那血珠沿著蟠龍紋路蜿蜒而下,所過之處金漆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朱砂符文。
三殿下醉了!蘇婉清突然抬高聲音,廣袖翻卷間打翻琉璃盞。瓊漿潑在青磚上騰起紫煙,原本端坐的賓客們喉間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聲,瞳孔徹底被黑霧填滿。吳境低頭避過一道掃來的鏡光,袖口石化的布料簌簌碎裂——銅鏡里映出的宮燈不知何時全變成了慘白的骷髏頭。
地面開始震顫。三皇子跌坐在龍紋寶座上,金冠歪斜,裂開的嘴角幾乎扯到耳根:吳兄可知這宮殿下埋著什么?他指尖劃過胸前盤扣,繡著青云紋的錦袍突然寸寸崩裂。黑血從磚縫里汩汩涌出,竟在半空凝成九個倒懸的篆字:戌時三刻,萬魔歸巢。
吳境疾退三步,靴底沾到的黑血卻如活物般順著褲管攀爬。懷中殘破心經(jīng)突然燙得驚人,空白頁上浮現(xiàn)的陣圖與地面血咒完美重合,只是中央多出一道缺口——正是蘇婉清站立的位置。
當心!他飛撲過去扯開那道鵝黃身影,原先立足處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數(shù)十條刻滿梵文的鎖鏈橫貫池面,每根都捆著具森森白骨,額間嵌著與三皇子香囊同款的鎏金宮徽。
三皇子撫掌大笑,胸口皮膚隨著笑聲皸裂。暗紅血肉間,拳頭大小的黑色晶石正隨著倒計時篆字的明滅而搏動。蘇婉清突然悶哼一聲,脖頸后的封印紋路竟與晶石產(chǎn)生共鳴,鎏金細線順著脊椎爬上后腦。
還有半炷香。三皇子撕下最后一塊人皮,露出晶石周圍蠕動的肉芽,你們說,是這些縛龍索先吸干陣眼,還是這位姑娘先變成新的陣眼?
吳境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紫府內(nèi)兩道封印瘋狂沖撞,在識海掀起滔天巨浪。他忽然看清血池鎖鏈的走向——那些看似雜亂的軌跡,分明與青銅門烙印的紋路同源。
三皇子胸前裂開的皮肉如綻放的魔花,暗紫色的魔核跳動聲震得殿內(nèi)燭火驟熄。吳境被倒計時符文纏住雙腳,黑血滲入青磚縫隙,竟發(fā)出“咯咯”的啃噬聲。他猛掐掌心催動心火,卻發(fā)現(xiàn)靈力觸地即被吞噬——整個大殿已化作活物。
“還剩半炷香?!比首又讣鈩澾^魔核,血水順著金階蜿蜒成字,“吳兄不妨猜猜,這百萬生靈的怨氣,夠不夠撕開你識海里那扇門?”
蘇婉清鎏金色的瞳孔忽明忽暗,她突然抬手割裂袖口,露出手腕上蔓延的冰裂紋。吳境心頭劇震——那是封印轉(zhuǎn)移時未察覺的暗傷,裂紋走勢竟與地面倒計時完全吻合。
轟!
殿外傳來地龍翻身的巨響,十八根盤龍柱應(yīng)聲崩裂。碎石中鉆出千萬條血線,如蛛網(wǎng)般裹向賓客。吳境左臂青銅鎖鏈虛影暴漲,絞碎血線的剎那,鎖鏈竟開始腐蝕他的經(jīng)脈。
“小心陣眼!”蘇婉清突然將酒樽擲向東南角。銅器撞上空氣發(fā)出金石之音,隱形的陣紋顯現(xiàn)剎那,吳境懷中心經(jīng)殘頁突然自燃,灰燼凝成箭頭直指三皇子香囊——那里綴著枚刻有青云觀印記的玉珠。
三皇子笑容陡然猙獰,魔核迸發(fā)的黑氣凝成鬼爪抓向蘇婉清。吳境雙重心漩不受控地交纏成太極,吞噬鬼爪的瞬間,他右眼突然淌下血淚——透過扭曲的視野,竟見蘇婉清體內(nèi)封印正化作鎖鏈,將她的魂魄釘入魔核深處。
“時辰到!”
倒計時歸零的剎那,穹頂星圖轟然炸裂。墜落的星石落地即腐,腥臭黑霧中伸出白骨巨手。吳境被魔氣掀翻撞上銅鏡,鏡面映出的卻不是他的臉——
一只豎瞳正在鏡中緩緩睜開。
魔核現(xiàn)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