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7章 真言為刃（第1頁）

血霧在青銅門環(huán)烙印上凝結(jié)成珠，吳境跪坐在青石祭壇中央，耳畔還回蕩著國師府侍衛(wèi)的獰笑。三日前他墜入這方水墨天地，此刻脖頸處殘留的鞭痕正滲出墨色液體，與祭壇溝槽里的暗紅血垢交融。

吳瞎子，這《坐忘經(jīng)》殘卷是你能碰的？記憶中侍衛(wèi)的腳碾碎他手指時，祭壇邊緣十二盞銅燈突然同時爆出青焰。

吳境抹去嘴角墨漬，指尖撫過石板上凹陷的古老碑文。那些被青云觀視為邪典的文字，此刻在燈焰映照下竟顯出游魚般的軌跡——正是三日前他在藏書閣瞥見的禁術(shù)殘篇。

真言即枷鎖。。。他忽然對著虛空開口：在下張阿牛，特來拜會國師大人。

話音未落，天穹驟然撕開蛛網(wǎng)狀裂痕。墨色云層翻涌如浪，十二條青銅鎖鏈自裂縫垂落，末端拴著的卻不是囚徒，而是十二枚刻著生辰八字的玉牌。吳境瞳孔驟縮，那些正是三年來失蹤的青云觀弟子名諱。

祭壇東南角的銅鏡突然映出詭異畫面：現(xiàn)實中的國師府密室，玄袍老者正將朱砂筆點向昏迷少年的眉心。吳境看清那少年面容時，喉頭涌上腥甜——分明是自己躺在冰玉榻上，心口插著三根鎮(zhèn)魂釘。

原來兩界時差在此。他蘸取墨血在掌心畫出顛倒卦象，西北方位的銅燈應(yīng)聲炸裂。飛濺的燈油在半空凝成血色小篆：凡名非名，真言為刃。

正當他要觸碰那些文字，祭壇突然響起鐵索拖地聲。十二盞銅燈的火苗齊齊轉(zhuǎn)向，照出石階上蜿蜒而來的墨痕。那痕跡像是有生命般繞過卦象陷阱，最終在他腳邊匯聚成兩個血字——慎言！

吳境忽然輕笑，抬手抹去額間冷汗：多謝提醒。話音未落便咬破舌尖，對著鏡中昏迷的自己高喊：弟子吳境，恭請國師賜死！

天地在剎那寂靜后開始崩塌。青銅鎖鏈寸寸斷裂，玉牌墜地化作灰燼。鏡中的國師猛然抬頭，朱砂筆尖滴落的血珠穿透鏡面，在吳境眉心烙下赤紅印記。

吳境指尖掐著法訣，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字?；镁程祚返牧押塾謹U張三分，透進來的真實天光灼得他神魂生疼。他盯著裂縫外國師枯槁的手指，那枚翡翠扳指正往他現(xiàn)實軀體的眉心刻著血咒。

林無涯！他故意將真名倒轉(zhuǎn)三字，喉間涌上的腥甜化作墨色鎖鏈纏住裂縫邊緣。整個幻境劇烈震顫，遠處山脈如同浸水的畫卷般暈染開來。現(xiàn)實中的國師突然悶哼一聲，咒印朱砂倒流進自己七竅。

吳境趁機窺見更多真實——昏迷的自己被鐵鏈懸在青銅巨門前，門環(huán)烙印在心口泛著幽光。這烙印與幻境天空的裂痕形狀完全吻合，仿佛有雙無形之手正將兩個世界緩緩疊合。

血雨突然滂沱而下，每滴雨水都在地面砸出篆體字。吳境踉蹌著扶住身旁枯樹，發(fā)現(xiàn)樹皮紋理竟與國師袍服暗紋如出一轍。他抹去嘴角血漬冷笑：好個虛實相生，連傷痛都要鏡像么？

幻境西北角傳來瓷器碎裂聲。吳境撕下染血的袖袍擲向聲源，布片在空中化作九只墨鴉，其中三只剛觸到裂縫就凝成現(xiàn)實世界的冰棱——正扎在國師結(jié)印的左手虎口。

兩界法則的碰撞讓時空出現(xiàn)剎那重疊。吳境清晰看見現(xiàn)實中的青銅門在滲血，而幻境裂縫里突然伸出半截鎖鏈，鏈環(huán)上刻著與他心口傷痕完全相同的圖騰。

原來你也在怕。他盯著鎖鏈輕笑，任由其穿透自己右肩。劇痛襲來的瞬間，現(xiàn)實世界的自己突然睜眼，正在施咒的國師被反噬之力震飛，翡翠扳指裂開細紋。

幻境天空開始剝落，露出背后層層疊疊的青銅門虛影。吳境扯動肩頭鎖鏈，每道門環(huán)都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錚鳴。他故意用帶血的指尖在空中書寫：吾名非吳境，最后一筆落下時，所有門環(huán)同時顯現(xiàn)蘇婉清三字血痕。

吳境指尖凝出半截斷刃，刀鋒倒映著天穹裂痕中溢出的血光。他故意將刀刃刺入自己左臂，殷紅墨汁順著傷口噴涌而出，在腳下匯成逆寫的二字。

地面突然浮現(xiàn)青銅門虛影，門環(huán)竟與國師手中的咒印法器一模一樣。吳境踉蹌后退時，腰間玉佩突然迸發(fā)青光——那是蘇婉清生前贈予的護身符，此刻正與天穹裂縫產(chǎn)生詭異共鳴。

原來如此。。。。。。吳境抹去嘴角墨痕，突然放聲大笑：所謂真實，不過是更高明的謊言！

裂縫中的國師突然停滯施咒，法袍上的云紋開始逆向流動。吳境趁機咬破舌尖，將混著心血的墨汁甩向半空。墨滴懸停處，竟勾勒出三年前青云觀滅門夜的血色星圖。

咔嚓！

青銅門虛影突然實體化，將吳境右臂牢牢吸附在門環(huán)位置。劇痛中他驚覺這傷痕形狀，竟與幻境里那把青銅匕首完全吻合。地面血字開始燃燒，火焰中浮現(xiàn)出啞童在現(xiàn)實世界咳血的畫面。

時空鏡像。。。。。。吳境瞳孔驟縮，左手并指如劍刺向自己心臟：那就以謊破真！

劍鋒穿透胸膛的剎那，青銅門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門縫滲出黑霧凝成鎖鏈，將吳境與裂縫中的國師脖頸同時纏住?，F(xiàn)實與幻境在此刻產(chǎn)生詭異重疊，吳境清晰看見昏迷的自己正被拖向青銅門深處。

名字是錨點！啞童的傳音突然穿透兩界壁壘。吳境福至心靈，用最后氣力嘶吼：我乃。。。。。。蘇婉清！

天地驟然寂靜。

青銅鎖鏈應(yīng)聲崩斷，門環(huán)烙印化作流光沒入?yún)蔷趁夹?。天空裂縫急速收縮，最后剎那，吳境瞥見現(xiàn)實中的自己睫毛顫動——而幻境里飄落的楓葉，竟帶著三年后的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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