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77章 陰陽烹茶沸（第2頁）

吳境的目光從老者懸停的手指，移向那嘶鳴聲越來越尖銳的茶壺。壺身的陶土在高溫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暗紅，壺蓋上細小的裂紋在熱力蒸騰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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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嚓！

細微的碎裂聲清晰傳來。壺蓋正中，一道扭曲的新裂痕驟然出現(xiàn)，如同張開的一道黑色小口。緊接著——

“噗——！”

不是蒸汽，而是滾燙的茶水！滾燙的水柱從那道裂口中猛地噴射而出，力道驚人，直沖亭頂?shù)拿┎?！然而，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噴涌的水柱并未四散飛濺，也未落下，而是在沖到離壺口約莫三尺高的空中時，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猛地凝滯！

水液在空中瘋狂地旋轉(zhuǎn)、翻滾、拉扯、融合……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揉捏。濃密的水汽被強行卷入，發(fā)出“嘶嘶”的怪響。瞬息之間，一副由純粹沸水和水汽構(gòu)成的、緩緩旋轉(zhuǎn)的太極圖，赫然懸停在亭子中央！

那太極圖足有磨盤大小，純粹由滾燙的沸水流動構(gòu)成，黑白分明，陰陽魚首尾相銜，徐徐轉(zhuǎn)動。每一次旋轉(zhuǎn)，都散發(fā)出一股無形的磅礴力道，沉重地碾壓著亭內(nèi)狹小的空間。那力量古老、浩瀚、冰冷又灼熱，帶著一種漠視生滅的法則氣息。爐火明明在下方燃燒，這水構(gòu)成的太極圖卻散發(fā)著遠比爐火更熾熱的高溫，蒸騰的熱浪扭曲了空氣；同時，一股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又從旋轉(zhuǎn)的核心散發(fā)出來，冰火交織，矛盾到了極致。

吳境的心臟像是被這旋轉(zhuǎn)的太極圖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動都變得異常艱難。道種與鎖鏈的沖突在這奇異力量的壓制下，竟有了一瞬間的凝滯，仿佛連紫府都被凍結(jié)。他死死盯著那懸浮的太極圖，在那流動旋轉(zhuǎn)的黑白邊界，在那扭曲的光影折射中，他看到了！一道道冰冷、巨大、精密咬合的青銅齒輪虛影在水汽中一閃而逝！

老者終于有了動作。他緩緩放下那枚始終未曾落下的白子，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銹的傀儡關(guān)節(jié)。他抬起渾濁的眼，目光穿透了旋轉(zhuǎn)的太極圖，落在吳境臉上。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無機質(zhì)般的混沌。

爐火的火苗跳動了一下，陡然熄滅，只剩一縷殘余的青煙。懸空的陰陽太極圖如同失去了維系的力量，猛地潰散！滾燙的水液如同失去了束縛的瀑布，嘩啦一聲傾瀉而下，澆在冰冷的石桌上，騰起大團大團灼人的白汽，瞬間淹沒了殘局、棋盤和爐具。

白汽彌漫，充塞了整個狹窄的茶亭，視線一片模糊。

“第十世的心跳聲…”

老者的聲音穿透蒸騰的白霧，干澀沙啞依舊，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冷的空洞，仿佛是從遙遠的地底深處傳來。

“…是門在呼吸?！?/p>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彌漫的白汽驟然向中心坍縮，連同老者的身影一起，如同被無形的漩渦吞噬！

呼——！

一陣風(fēng)猛地灌進茶亭，吹散了最后一點殘余的水汽和暖意。

桌上空無一物。沒有老者，沒有棋子，甚至沒有水漬。只有石桌冰冷的刻痕暴露在早春料峭的寒風(fēng)中。仿佛剛才的一切，爐火、棋局、老者、沸水、太極……都只是一場錯覺。

吳境獨自坐在冰冷的石墩上，亭外的風(fēng)嗚咽著穿過腐朽的柱子。他低下頭，攤開緊握的手掌。手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棋子。

冰冷的，黑色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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