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碰到的并非冰冷青銅,而是歲月本身的無情刀鋒。
二十載光陰彈指而逝,皮肉松弛、指骨嶙峋的劇痛尚未完全炸開,視線已然被那血濺門扉的慘烈幻象攫住——白無垢!那雙永遠(yuǎn)承載著星輝與溫潤的眸子,此刻盛滿令人心悸的碎裂光芒。
吳境心臟驟停,仿佛被那無形鎖鏈死死絞緊,窒息感瞬間籠罩全身。
……
青銅巨門冰冷依舊,只有指尖殘余的枯槁觸感與那深入骨髓的刺痛提醒著吳境,并非虛妄。然而,那抹白衣染血的決絕身影,那脖頸間噴射而出、宛如活物般扭曲綻開的猩紅,卻在識海中瘋狂灼燒。
白無垢。
那個名字每一次在心底碾過,都像是冰冷的鉤爪撕扯著神魂。吳境猛地收手,那枯槁如百年老樹皮的手指痙攣似地蜷縮入袖中,試圖藏起那可怕的衰老印記。法袍的玄冰晶簇隨著他劇烈的動作簌簌震落,砸在腳下倒懸海那依舊逆流向上的冰冷海水表面,發(fā)出清脆又詭異的撞擊聲。
冰冷的海水氣息刺入肺腑,卻壓不住心口翻涌的腥甜。幻象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白無垢眼中碎裂的光,那幾乎割斷脖頸的凌厲劍鋒,以及……
血線!
那并非尋常噴濺的血液。它如同擁有生命的熔巖之蛇,熾烈猩紅,在脫離脖頸的瞬間竟自行扭曲、拉長,凝實!幻象中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吳境清晰地“看見”那一道灼目的血線在空中猛地一顫,隨即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錚錚”銳響!
嗡——!
并非幻聽!就在此刻,現(xiàn)實之中,他袖中緊貼枯指的青銅鑰匙驟然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急促的嗡鳴!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怨毒與絕望的意念,如同實質(zhì)的鋼針,無視肉體的阻隔,狠狠扎入他的識海深處!
“呃啊!”吳境悶哼一聲,神魂劇震,眼前剎那發(fā)黑。耳邊似乎傳來無數(shù)細(xì)碎的、重疊的、飽含無盡怨毒的嘶鳴。
識海翻騰,記憶的閘門被那股冰冷的怨念強行撞開!時光飛速倒流,瞬間錨定在那片永世難忘的混沌虛空——飛升之劫!
取代了倒懸海逆流的奇詭景象,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界壁罡風(fēng),如同億萬把無形的刮骨鋼刀嘶吼咆哮。巨大的排斥力撕扯著他的身軀,護身靈光脆如薄紙。就在肉身即將被徹底粉碎、神魂也要被卷入無盡虛空的絕望深淵之際——
一艘古樸的青玉擺渡舟,破開混沌,穩(wěn)穩(wěn)停在了他身下。舟首之人,白衣勝雪,正是白無垢!
記憶的畫卷驟然清晰百倍!吳境的心神被死死釘在那片時空碎片里。他“看”得更真切了:白無垢伸出的那只救援之手,沉穩(wěn)有力,掌心溫度似乎能驅(qū)散虛空的酷寒。但當(dāng)吳境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那承載性命的舟體時,一股寒氣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
裂痕!
就在青玉舟身中部靠下的位置,一道極其細(xì)微、蜿蜒如發(fā)絲的裂痕,貫穿了船體!那裂痕是如此的隱蔽,若非此刻被這詭異回溯的因果之力強行聚焦放大,在當(dāng)時的驚魂一刻,他根本不可能察覺!
那裂痕的邊緣,隱約殘留著一絲極其黯淡、幾乎與青玉融為一體的……血色?不,更像是某種能量過度爆發(fā)后留下的、帶著不祥氣息的焦痕印記!
這念頭剛起,幻象中的那一線血蛇已然落地!
噗!
并非四散流淌,而是深深“釘”入了門內(nèi)的虛空!血光炸裂的瞬間,無數(shù)細(xì)密的、帶著金屬光澤的血色紋路從中瘋狂蔓延、交織、纏繞!錚錚之音密集如驟雨打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