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秀的身影如同融入水面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消散在彌漫著血腥與冰冷塵埃的空氣里,只留下那句“徒勞的墓碑”的低語,如同無形的冰錐,深深楔入這片死寂的戰(zhàn)場。
水晶森林無聲矗立。億萬晶簇折射著殘月微弱的光,將凍結(jié)其中的死斗姿態(tài)映照得永恒而扭曲。
粗糙簡陋的灰水晶墳?zāi)雇回5卮A⒃谏种醒?,棱柱犬牙交錯,隔絕了內(nèi)里的一切,只留下兩個模糊、糾纏的輪廓投影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墓碑上最簡陋的刻痕。
月夜躺在距離墳?zāi)箮撞街b的水晶地面上,冰冷的晶屑刺痛著她裸露的皮膚。楓秀那剝離神魔意志的一指,抽走了狂暴的力量,也帶走了支撐身體的最后一點虛假的強硬。
巨大的空虛和難以言喻的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她艱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靈魂深處被撕裂的劇痛。
灰白的長發(fā)凌亂地鋪散在晶屑中,像一捧燃燒殆盡的余灰。
她努力轉(zhuǎn)動眼珠,空洞的灰眸死死盯著那座粗糙的、隔絕了一切的灰水晶墳?zāi)?。影風(fēng)…采兒…就在那里面。隔絕著,如同被埋葬。
一種比神魔意志撕扯更深的、名為絕望的冰冷,順著脊椎緩緩爬升,幾乎要將她凍僵。
嘴唇無聲地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深處壓抑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在胸腔里回蕩。
就在這死寂的絕望中,異樣的感覺悄然滋生。
頭皮傳來一陣細(xì)微卻尖銳的麻癢,如同有無數(shù)冰冷的針尖在同時刺入。月夜身體猛地一僵!她顫抖著抬起沉重的手臂,指尖摸索向自己的頭頂。
觸感冰涼、滑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韌性——幾縷細(xì)長、堅韌、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月光觸須,正從她的灰白發(fā)根深處,如同蟄伏蘇醒的毒蛇,緩慢而有力地重新鉆出、蠕動、生長!
比之前更快,更堅韌!指尖觸碰的瞬間,那觸須仿佛擁有感知般,尖端微微轉(zhuǎn)向,冰冷滑膩地纏繞上她的手指,帶來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種…詭異的、仿佛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
“不…”月夜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灰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純粹的恐懼。
這觸須,是詛咒,是烙印,是她體內(nèi)那被楓秀強行剝離、卻并未徹底消散的混亂神性殘留,在絕望的土壤里重新滋生的毒芽!
她猛地甩開纏繞手指的冰冷觸須,掙扎著想要爬起。身體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挪動都帶來骨骼和肌肉撕裂般的劇痛。
她用盡全身力氣,手腳并用地向前爬去,在冰冷的水晶地面上拖出一道混合著血污和晶屑的痕跡。
灰白發(fā)間新生的月光觸須隨著她的動作無意識地擺動,在空氣中留下細(xì)微的嘶嘶聲。
終于,她爬到了那座粗糙的灰水晶墳?zāi)骨啊?/p>
觸手冰冷、堅硬,帶著一種死寂的質(zhì)感。棱柱的表面粗糙不平,還殘留著她之前瘋狂爪擊留下的深刻白痕。
月夜將臉頰死死貼在冰冷的水晶壁壘上,試圖感知里面的氣息,哪怕一絲微弱的波動也好。
死寂。
絕對的死寂。仿佛里面封存的不是生命,而是兩具早已冰冷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