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禁地“沉淵之眼”并非位于心城地底,而是懸浮于魔域與時空亂流夾縫中的一處孤島。穿過由狂暴空間碎片構成的、如同億萬破碎鏡面組成的風暴回廊,影風踏入了這片死寂之地。
腳下是冰冷、光滑如鏡的黑色晶石地面,倒映著上方同樣漆黑、點綴著無數(shù)靜止星辰碎片的虛空穹頂。
空氣稀薄到近乎真空,彌漫著亙古的塵埃與星辰湮滅后的冰冷余燼。這里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絕對的死寂和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古老威壓。
一座由無數(shù)巨大龍骨盤繞堆砌而成的祭壇,如同沉睡巨獸的骨骸,矗立在孤島中心。
祭壇頂端,懸浮著一顆人頭大小的不規(guī)則晶體。它通體呈現(xiàn)出深邃的幽藍色,內里仿佛封存著星云旋渦,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在旋渦中明滅、流淌,如同凝固的時光之淚。
“龍魂星核?!睏餍愕穆曇粼谒兰胖许懫?,低沉而肅穆。
他站在祭壇前,銀發(fā)在虛空的背景下顯得愈發(fā)孤冷,紫金豎瞳凝視著那顆晶體,帶著一種影風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沉重、追憶,甚至……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八休d著龍族的歷史,也……封存著傾兒不愿帶走的記憶?!彼麄冗^頭,目光落在影風緊握的龍鱗吊墜上,“你的逆鱗,是唯一的鑰匙?!?/p>
影風的心臟在死寂中狂跳,每一次搏動都震得耳膜發(fā)疼。他深吸一口冰冷到刺痛肺腑的空氣,一步步踏上由巨大脊椎骨構成的臺階。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母親殘留的足跡上。他走到祭壇頂端,站在楓秀身側,目光與那顆幽藍的星核平齊。內里流淌的星云旋渦,仿佛母親那雙溫柔又悲傷的眼睛,隔著時空與生死注視著他。
他顫抖著,將緊攥在掌心的銀色龍鱗吊墜,輕輕按向星核光滑的表面。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悠長而悲愴的共鳴!逆鱗吊墜驟然爆發(fā)出柔和的銀光,與星核內部的幽藍旋渦產生了奇異的共振!整個沉淵之眼似乎都在這共鳴中微微震顫!
星核表面蕩漾起水波般的漣漪,幽藍的光輝瞬間變得柔和而明亮,將祭壇頂端完全籠罩。
無數(shù)細碎的光點從星核中逸散出來,如同被驚動的螢火蟲群,圍繞著影風盤旋飛舞,然后猛地鉆入他的眉心!
轟——!
意識被瞬間拖入一片光怪陸離的記憶洪流!
不再是淬龍池底那模糊、痛苦的片段。這一次,是完整的、連續(xù)的、身臨其境的真實!
陰冷潮濕的石室,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年輕的楓傾兒被粗大的、銘刻著神圣符文的鎖鏈禁錮在冰冷的石壁上。
她臉色蒼白如紙,銀發(fā)凌亂地粘在汗?jié)竦念~角,寬大的囚服下小腹微微隆起。紫金色的豎瞳中充滿了疲憊、恐懼,卻死死護著懷中用破舊披風裹著的襁褓。影風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腹中那微弱的、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悸動——那是未出世的自己!
石室鐵門轟然打開,刺目的圣光涌入。六個人影逆光而立,強大的靈力波動如同實質的墻壁,壓迫得楓傾兒幾乎窒息。
為首者,正是白燁!那時的他面容尚未完全刻上后來的陰鷙,但眼中的狂熱與冷酷卻如出一轍!他手中握著一柄燃燒著純凈圣焰的長劍,劍尖直指襁褓!
“楓傾兒,交出逆天魔龍族的皇族秘法!這是你和你腹中孽種唯一的生路!”白燁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秘法……我可以給你們!”楓傾兒的聲音因恐懼和虛弱而顫抖,卻帶著母獸護崽般的決絕,“但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他有一半人類的血!”
“無辜?”白燁身旁一位身披圣潔法袍的老嫗冷笑,聲音尖利如夜梟,“魔族的污穢血脈,從誕生起就是原罪!交出秘法,或許還能留這孽種一個全尸,凈化他的靈魂!”
“不——!”楓傾兒絕望地嘶喊,將襁褓死死護在胸前,身體因恐懼和憤怒劇烈顫抖。影風的意識如同附在她身上,清晰地感受到那刻骨的絕望和護住孩子的本能!
“冥頑不靈!”白燁眼中寒光一閃,圣焰長劍毫無征兆地刺出!目標并非襁褓,而是楓傾兒護著孩子的手臂!
“噗嗤——!”滾燙的圣焰瞬間洞穿了血肉!楓傾兒發(fā)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鮮血如同噴泉般濺射在冰冷的石壁和她蒼白的臉上!襁褓被滾燙的鮮血浸透,里面的嬰兒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母親——!”影風在記憶洪流中發(fā)出無聲的咆哮,靈魂如同被那柄圣焰長劍同時貫穿!極致的痛苦和暴怒幾乎要撕裂他的意識!
畫面破碎重組。漆黑的雨夜,電閃雷鳴。楓傾兒渾身浴血,左臂無力地垂著,傷口被粗糙的布條草草包扎,仍在不斷滲出暗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