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qū)魔關,已非關隘,而是煉獄的具象。
曾經(jīng)巍峨的雄關巨墻,早已在無數(shù)次的魔能沖擊和禁咒對轟下化為連綿不絕的、冒著滾滾黑煙的廢墟帶。
斷裂的巨石如同巨獸的殘骸,雜亂地堆積著,縫隙間流淌著粘稠的、混合了人魔兩族血液的暗紅溪流,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鐵銹與腐肉氣息。
焦黑的土地上,燃燒的魔焰與尚未熄滅的圣光余燼交織,形成一片片詭異的、跳動著死亡光斑的火海。
空氣中除了硝煙和血腥,更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絕望、瘋狂與瀕死的嘶吼。
戰(zhàn)局,正滑向毀滅的深淵。
魔族如同黑色的、不知疲倦的潮水,在震天的戰(zhàn)鼓和魔神將的咆哮聲中,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人族搖搖欲墜的防線。
低階的澤林族雙刀魔、狂暴的狂魔族戰(zhàn)士、身形詭異的禽魔,混雜著高階的惡魔領主、死靈法師,形成毀滅性的洪流。
人族一方,圣殿騎士團最后的方陣早已被沖得七零八落,殘存的騎士們依托著廢墟和同伴的尸體,進行著注定徒勞的抵抗。
光之晨曦小隊如同怒海中的幾葉扁舟,龍皓晨的光明圣劍每一次揮出都帶走大片魔影,但劍身上的圣光已明顯黯淡;司馬仙的巨盾上布滿了裂痕和腐蝕的痕跡;王原原的雙斧每一次劈砍都帶著沉重的喘息;林鑫的火系魔法不再絢爛,只剩下熾白而短促的爆鳴,每一次施法后臉色都蒼白一分。
圣采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魔影中穿梭,輪回之匕帶起道道冰冷的死亡弧線,但她的動作已不如之前靈動,那頭深沉的灰發(fā)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凌亂飛舞,脖頸上那道黯淡的荊棘烙印,在魔氣的刺激下,似乎又隱隱泛起一絲不祥的暗紅。
就在人族最后一道由殘破拒馬和騎士尸體堆砌的防線被數(shù)頭狂暴的狂魔硬生生撞開,猙獰的魔爪即將撕裂后方殘存的牧師和傷兵,龍皓晨目眥欲裂卻救援不及的剎那——
時間,被強行抽走了。
沒有預兆,沒有聲響。前一瞬還是震耳欲聾的喊殺、瀕死的慘叫、魔能的爆鳴、兵刃的碰撞…所有的聲音,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扼住喉嚨,戛然而止!
空間,被凍結了。
沖鋒的魔族戰(zhàn)士,身體保持著前撲撕咬的姿態(tài),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覆蓋著鱗片或角質(zhì)的身軀如同最拙劣的石雕,懸停在半空。
噴射的魔焰、爆裂的骨刺、揮舞的利爪,全部凝固,成為一幅幅靜止的死亡剪影。人族騎士絕望揮出的劍、法師徒勞凝聚的魔力光球、牧師閉目祈禱時眼角滑落的淚滴…同樣被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連廢墟間升騰的硝煙、飄落的灰燼、飛濺的血滴,都詭異地懸停在空中,構成一幅宏大而絕望的、絕對靜止的末日畫卷!
一股無法形容、超越理解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億萬鈞重水,轟然灌滿了驅(qū)魔關戰(zhàn)場每一寸空間!
這威壓并非源自力量層面的碾壓,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對時空本身絕對掌控的意志降臨!
它無視種族,無視強弱,無視立場,平等地施加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
所有被凍結的生靈,其意識并未消失,而是被強行塞進了這凝固的軀殼里,承受著靈魂被凍結、被窺視、被徹底剝奪行動權的極致恐懼!
龍皓晨保持著揮劍格擋的姿勢,光明圣劍的劍尖離一頭惡魔領主的心臟僅有寸許,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停止了流動,心臟停止了跳動,思維如同陷入最粘稠的瀝青,運轉(zhuǎn)得無比艱難。
唯有那雙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眸深處,倒映出戰(zhàn)場上空那匪夷所思的景象——一片絕對靜止的領域,覆蓋了視線所及的一切!
在這片絕對死寂、絕對凝固的戰(zhàn)場中央,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無聲地蕩漾開來。
沒有狂暴的撕裂,沒有能量的宣泄,只有一種絕對的、掌控一切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