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42章 血煞亂局（第1頁）

星殞祭臺的青銅穹頂裂開第七道縫隙時，羅烈的玄鐵巨斧正砸在楊少白的護心鏡上。

“當啷——”

金鐵交鳴聲刺得人耳膜生疼。楊少白踉蹌著后退三步，護心鏡上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細紋，嘴角滲出血珠。他抬頭看向羅烈，正撞進對方赤紅的瞳孔里——那雙眼里沒有兄弟的情誼，只有野獸般的暴戾，像頭被激怒的棕熊，連呼吸都帶著腥風。

“老羅！你清醒點！”楊少白的聲音發(fā)顫。他懷里的奇門遁甲盤“嗡”地一聲輕鳴，三枚銅錢自動彈出，在他指尖轉(zhuǎn)成三角陣。這是搬山道祖師傳下的“破妄局”，能暫時驅(qū)散陰邪，可此刻羅烈身上的黑霧卻像活物般纏繞上來，銅錢剛碰到黑霧，就被腐蝕得發(fā)黑。

“少白……”羅烈的喉嚨里滾出含混的低吼。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的黑血順著指縫滴在青石板上，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窟窿，“你……你偷了我的殺業(yè)！”

“殺業(yè)？”楊少白愣住。他能感覺到，羅烈體內(nèi)的力量正瘋狂涌動，那不是卸嶺力士的罡氣，而是某種更陰毒的東西——像是千萬道怨魂在血管里嘶吼，每道怨魂都在喊：“殺了他！殺了他！”

祭臺的青石板上，暗紅色紋路已爬滿半壁。蘇離的發(fā)間星紋簪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綠光，她懷里的龜甲墜子“咔”地裂開一道縫隙，露出里面半枚銹跡斑斑的青銅令牌。她踉蹌著后退，撞在青銅香爐上，爐中未燃盡的香灰簌簌落下，迷了她的眼：“是……九幽邪后的詛咒……它在吞噬我們的血脈！”

陳啟的鎖心刀“嗡”地一聲輕鳴。他右臂上的青黑紋路已蔓延至肘彎，指尖凝聚出一縷幽綠霧氣，正順著血管往識海鉆。他能聽見識海里傳來陰惻惻的笑聲：“殺了他們……你就能解脫……”可他的左手死死攥著刀柄，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他不能殺，不能殺兄弟，不能殺同伴。

“陳爺！”蘇離突然尖叫。她的瞳孔里映出詭異的畫面：穿粗布短打的婦人跪在血池邊，懷里抱著個裹著紅布的嬰孩，婦人抬頭時，臉上竟是蘇離的面容，“阿姐……他們要吃你的肉……”

“幻覺！”蘇離猛地甩頭，發(fā)間的星紋簪卻“當啷”落地。她撲過去撿簪子，卻被一道黑影撞得踉蹌——是羅烈！他的玄鐵巨斧帶著腥風劈來，蘇離本能地舉起龜甲墜子抵擋，卻被斧刃擦中左肩。龜甲墜子突然泛起金光，將黑霧彈開，可蘇離的左肩已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衣料往下淌，滴在地上，竟被黑霧吸得干干凈凈。

“離姐！”楊少白撲過去，奇門遁甲盤在掌心轉(zhuǎn)得飛快。他掐了個“坎”位，一道水幕從盤中涌出，擋在蘇離身前。水幕與黑霧相撞，發(fā)出“滋啦”的聲響，黑霧被暫時逼退，卻仍像毒蛇般纏繞在四周。

“都住手！”陳啟的斬魂刀“唰”地出鞘。刀芒如電，劈向羅烈的后背。羅烈卻像背后長了眼睛，反手一斧劈向刀背?！拌K”的一聲巨響，斬魂刀被震得倒飛出去，陳啟的虎口崩裂，鮮血直流。他能感覺到，羅烈體內(nèi)的黑霧正順著斧刃的反震力往自己身上鉆，像無數(shù)根細針在扎他的血管。

“老羅！你看看我！”羅烈的吼聲里突然混進一絲哽咽。他的動作頓了頓，赤紅的瞳孔里閃過一道清明——他看見陳啟染血的掌心，看見楊少白肩頭的傷口，看見蘇離倒在血泊里的模樣?！拔摇宜麐屧诟墒裁矗?！”

黑霧突然劇烈震顫。羅烈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三十年前，他跟著爺爺在漠北屠邪修，爺爺舉著玄鐵巨斧砍翻最后一個邪修時，那邪修臨死前盯著他說：“卸嶺的種，你們的殺業(yè)，終會被九幽邪后收走……”

“爺爺……”羅烈喃喃著，手中的玄鐵巨斧“當啷”落地。他踉蹌著后退，撞在青銅柱上，柱身上的龍紋突然活了過來，金色的龍鱗片片翻卷，露出下面暗紅色的血紋——和祭臺的紋路如出一轍。

“是……血契！”楊少白突然喊道。他的奇門遁甲盤“嗡”地一聲輕鳴，三枚銅錢自動排成“乾”位，“祭臺的紋路是四門血契的反向！九幽邪后在用我們的血脈反哺她的殘魂！”

蘇離的幻境再次破碎。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綠光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龜甲墜子的金光。她抬頭看向羅烈，只見他正盯著自己的手掌——掌心的黑紋正在慢慢褪去，露出下面淡金色的血脈印記，和楊少白胸口的“地脈紋”如出一轍。

“血脈……”羅烈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是血脈在反噬……爺爺當年殺的邪修太多，他們的怨魂附在殺業(yè)里，現(xiàn)在……現(xiàn)在要借我的手殺人……”

“不是你的錯！”陳啟撿起斬魂刀，刀身上的藍光穩(wěn)定如初。他走到羅烈面前，將刀柄遞過去，“我們是四門傳人，血脈里不僅有殺業(yè)，還有守護的力量?！?/p>

羅烈盯著刀柄上的四門印記，喉結滾動。他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黑霧正在被某種溫暖的力量驅(qū)散——那是卸嶺力士的血脈，是爺爺傳給他的“守護之意”。

“少白……”羅烈突然伸手，抓住楊少白的衣領。他的手在發(fā)抖，“對不住……我差點……”

“說什么傻話?！睏钌侔着牧伺乃谋?，“要不是你擋住蘇離姐，我早被那黑霧吞了。”

蘇離掙扎著站起來，龜甲墜子的金光籠罩著她。她看向祭臺的穹頂，那里的裂縫正在緩緩愈合，黑霧也漸漸消散：“詛咒……暫時被壓制了?！?/p>

陳啟松了口氣，卻見祭臺的青石板上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那液體像活物般流動，匯聚成一行血字：“殺業(yè)未絕，詛咒再生；四門同罪，血債血償?！?/p>

“這……”楊少白的聲音發(fā)顫，“是九幽邪后的警告？”

羅烈撿起地上的玄鐵巨斧，斧刃上的黑血已被擦凈。他看向四人，眼中的紅芒徹底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憊：“走。去星殞之核。這詛咒的根，一定在那里?！?/p>

蘇離摸了摸發(fā)間的星紋簪，簪子上的裂痕還在，但她的眼神卻更加堅定：“嗯。”

四人相視一眼，攙扶著站起身。星殞祭臺的風帶著星辰的味道，吹過他們的發(fā)梢。玄鐵巨斧的嗡鳴與斬魂刀的輕吟交織在一起，像四把燃燒的火炬，在黑暗中照亮前路。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宮深處，那口閉合的血池突然發(fā)出“嗡鳴”。一道黑色的霧氣從池中涌出，凝聚成一個身穿玄色道袍的身影——正是九幽邪后的殘魂。她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尖銳的獠牙，眼中泛著幽藍的光：“四門傳人……你們的血脈……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