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呼吸著相對清新的空氣,盡管這空氣中依舊混雜著泥土和腐朽的氣息。身后那個通往尸苔林的洞口,如同惡魔張開的巨口,內(nèi)里隱約傳來的窸窣聲和慘綠幽光,提醒著他們剛剛逃離了何等險境。
然而,眼前的景象并未帶來絲毫安慰。
這是一片巨大的洼地,或者說,一個被遺忘的墳場。目光所及,盡是東倒西歪、殘破不堪的墓碑,有些是粗糙的石塊,有些則雕刻著模糊不清的紋飾,但無一例外都覆蓋著厚厚的黑綠色苔蘚,如同陳年的血痂。泥土是令人不安的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透,一截截森白的骨骸半露在外,頭骨上空洞的眼窩無聲地凝視著不速之客。沒有蟲鳴,沒有風(fēng)聲,死寂得讓人心慌,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順著腳底向上蔓延。
蘇離掙扎著坐起,第一時間檢查懷中的龜甲。龜甲表面的翠光比之前更加黯淡,靈性波動微弱,仿佛經(jīng)歷尸苔林一役后元?dú)獯髠?。她嘗試注入一絲微弱的靈力,龜甲只是輕微震顫了一下,反饋回來的是一種疲憊和警示之意——這片亂葬崗的陰煞之氣,遠(yuǎn)比尸苔林的毒孢更加凝練和古老,對靈體類法器有著極強(qiáng)的壓制力。
“我的龜甲……在這里效果大減。”蘇離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她感到龜甲傳來的警示,此地大兇。
楊少白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攤開手掌。掌心的烙印在脫離孢子環(huán)境后,刺痛感減輕,但顏色卻變得更加暗沉,像一塊烙進(jìn)肉里的詛咒印記。他強(qiáng)忍不適,仔細(xì)觀察四周的地勢和墓碑走向,臉色越來越凝重?!安粚拧@些墓碑的排列……看似雜亂,但隱隱符合某種困陣的格局。這不是自然形成的亂葬崗,是人為布置的‘囚魂地’!”他指向幾處看似隨意散落的巨石和幾株枯死的怪樹,“那些是陣眼,用來匯聚和禁錮此地極強(qiáng)的陰怨之氣?!?/p>
陳啟的左臂傳來熟悉的陰冷悸動,詛咒紋路在如此濃郁的陰煞環(huán)境下異?;钴S,像一條蘇醒的毒蛇,開始緩緩蠕動。他握緊斬魂刀,刀身傳來輕微的抗拒感,這里的邪氣讓靈兵也感到不適?!吧T路徑指向哪里?”他沉聲問道,必須盡快離開。
楊少白再次凝神感應(yīng)腦海中殘留的光圖影像,伸手指向墳場深處:“穿過這片墳場,對面那片山崖下,有一個入口的標(biāo)記。但路徑……正好穿過這片‘囚魂地’的核心區(qū)域。”
核心區(qū)域?四人目光投向墳場中心,那里霧氣似乎更濃,隱約可見幾座較為高大、保存相對完好的青石墓冢,如同眾星拱月般矗立,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沒有選擇。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四人不得不再次起身,踏入這片死寂的墳場。
腳下的泥土松軟粘稠,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爛的尸體上,發(fā)出“噗呲”的聲響,在絕對的寂靜中格外刺耳??諝庵袕浡列群鸵环N難以形容的、類似陳舊棺木的味道。蘇離盡力撐起龜甲的光暈,但光芒僅能籠罩身周三尺,且明滅不定,仿佛風(fēng)中殘燭。
才前行了不到百步,異變陡生!
走在側(cè)翼的羅烈,腳下突然一絆,踩碎了一具半埋的白骨。就在白骨碎裂的瞬間,一股黑煙從骨殖中竄出,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鬼嘯,直撲羅烈面門!
羅烈反應(yīng)極快,巨斧下意識橫掃,斧風(fēng)將黑煙劈散大半。但殘余的黑氣依舊擦過他的手臂,一股冰寒刺骨的怨念瞬間順著手臂經(jīng)脈向上侵蝕!他悶哼一聲,眼中剛剛平復(fù)不久的紅絲再次泛起,體內(nèi)那股躁動的力量受到刺激,險些失控暴走!他低吼一聲,強(qiáng)行運(yùn)轉(zhuǎn)卸嶺秘法,肌肉賁張,硬生生將那股陰寒怨氣逼出體外,但臉色也白了幾分。
“小心!這里的尸骸都浸滿了怨氣!”陳啟急聲提醒,斬魂刀揮出,將附近幾具蠢蠢欲動的骨骸徹底震碎。
然而,羅烈剛才的動靜,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整個亂葬崗的“寂靜”被打破了。
四周的泥土開始翻涌,一具具殘缺不全的骷髏、掛著腐肉的僵尸,如同從地獄爬出般,掙扎著從泥土里鉆了出來!它們眼中跳動著幽綠的鬼火,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從四面八方緩緩圍攏過來,數(shù)量之多,令人頭皮發(fā)麻!
“結(jié)陣!不要被沖散!”陳啟大喝,與羅烈、楊少白背靠背站立,將狀態(tài)最差的蘇離護(hù)在中間。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