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36章 天牢夜審探鱗蹤（第1頁）

天牢深處的寒氣穿透玄甲，順著衣縫鉆進(jìn)骨縫里。徐墨提著一盞青銅宮燈，燈影在斑駁的石壁上搖晃，將他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身后跟著兩名持刀親兵，腳步聲在寂靜的甬道中回響，驚得檐下棲息的蝙蝠撲棱棱掠過頭頂。

“將軍，前面便是天字一號牢?！豹z卒躬身引路，手中的鑰匙串碰撞出清脆聲響，在這陰森之地顯得格外刺耳。

牢門被拉開的瞬間，一股混雜著血腥與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李硯靠坐在墻角，鐵鏈從手腕腳踝延伸至石壁的鐵環(huán)上，鐵鏈連接處還凝著暗紅的血痂。他聽到動靜并未抬頭，散亂的發(fā)絲遮住半張臉，唯有嘴角那道未愈合的傷口，在昏暗中泛著淡淡的血光。

徐墨揮手屏退眾人，將宮燈放在牢門外的石臺上，暖黃的光恰好籠罩住牢房的半片區(qū)域?！傲?，”他刻意喚出這個塵封多年的名字，“陛下已下旨為柳家平反，明日起，柳氏宗祠將重建，族人遺骸也會遷入皇陵陪葬區(qū)。”

李硯的肩膀猛地一僵，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稻草。良久，他才緩緩抬眼，眼中的恨意淡了幾分，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這些，本該是柳家應(yīng)得的。若不是前太子構(gòu)陷，我柳家怎會落得如此下場?！?/p>

“可你勾結(jié)鱗部，害死的那些無辜百姓，又該向誰討還公道？”徐墨的聲音冷了幾分，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輿圖，隔著牢門遞了過去，“這是北境地形圖，鱗部的巢穴究竟在何處？”

李硯瞥了眼輿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徐墨，你以為我會幫你？我落得這般境地，一半是拜皇室所賜，一半也拜你所賜。要?dú)⒁獎?，悉聽尊便，想從我口中套出鱗部的消息，絕無可能?！?/p>

他猛地別過臉，脖頸處暴起的青筋泄露了內(nèi)心的不平靜。徐墨看著他這副嘴硬的模樣，忽然想起太傅臨終前的話——柳硯本性不壞，只是被仇恨絆住了腳。他沉聲道：“你可知鱗部為何肯幫你？黑鱗谷主想要的從來不是幫你復(fù)仇，而是利用你攪亂中樞，趁機(jī)奪取漠北的鹽鐵礦脈。”

這話讓李硯的動作頓住了。他當(dāng)年找到鱗部時，黑鱗谷主確實(shí)承諾過幫他顛覆大胤，卻從未細(xì)說過真實(shí)目的。那些與鱗部的通信，也大多是關(guān)于如何布局謀反，極少提及鱗部的內(nèi)部事務(wù)。

徐墨見狀，繼續(xù)說道：“前日我們截獲一批鱗部的密信，上面提到‘血祭大典’。據(jù)被俘的鱗部暗探招供，他們要用三千童男童女祭祀邪神，以此換取所謂的‘力量’。而祭祀的地點(diǎn)，就在你與黑鱗谷主約定的會師之處?！?/p>

“一派胡言！”李硯厲聲反駁，可聲音卻有些發(fā)虛。他想起去年冬日，黑鱗谷主曾向他索要過一批戶籍名冊，當(dāng)時他只當(dāng)是用來排查皇室余孽，如今想來，那些名冊上標(biāo)注的，恐怕都是適齡的孩童。

徐墨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此前從鱗部暗探身上搜出的。玉佩上雕刻著猙獰的鱗獸圖案，與李硯腰間曾佩戴的半塊玉佩紋路恰好契合?！斑@半塊玉佩，你該認(rèn)識吧。黑鱗谷主手中有另一半，合在一起便是打開鱗部寶庫的鑰匙。而那寶庫之中，藏著他們豢養(yǎng)毒物的秘窟?！?/p>

李硯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枚玉佩，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遺物，他當(dāng)年正是憑著這半塊玉佩，才取得了黑鱗谷主的信任。他一直以為這只是身份憑證，卻不知還有這般用途。

“你父親當(dāng)年追查柳家舊案時，也曾查到過鱗部的蹤跡?！毙炷穆曇艟徍土诵┰S，“他在殉職前留下一封密信，說鱗部背后還有更大的勢力，與前朝余黨有所勾結(jié)。你若肯說出鱗部巢穴，不僅能阻止那場血祭，也算替柳家積德，贖你部分罪孽?！?/p>

鐵鏈拖動的聲響打破了沉寂。李硯掙扎著站起身，走到牢門邊，鐵鏈被拉得筆直。他看著徐墨，眼中終于褪去了所有防備：“鱗部的老巢在黑風(fēng)嶺的斷魂崖下，那里有座地下石窟。黑鱗谷主性情多疑，石窟四周布滿了陷阱，入口處還有鱗甲衛(wèi)看守?！?/p>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是鱗部換防的時辰，那時防備最松。另外，黑鱗谷主最怕火攻，他豢養(yǎng)的毒物遇火便會發(fā)狂，反而會攻擊鱗部的人。”

徐墨連忙取出紙筆，將這些信息一一記下。他抬眼時，恰好看到李硯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若此事了結(jié)，我會向陛下求情，饒你不死。”

李硯卻搖了搖頭，重新退回到墻角：“不必了。我害死太多人，早已不配活在世上。只盼你能徹底鏟除鱗部，別再讓更多人像柳家一樣，遭此橫禍?！?/p>

徐墨收好紙筆，拿起宮燈轉(zhuǎn)身離去。走到甬道盡頭時，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間牢房，李硯的身影在昏暗中縮成一團(tuán)，如同被遺棄的孤魂。

剛走出天牢，秦峰與周岳便迎了上來。秦峰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他招了？”

徐墨點(diǎn)頭，將記下的信息遞給兩人：“鱗部巢穴在黑風(fēng)嶺斷魂崖下，今夜我們就點(diǎn)兵，明日月圓之夜，突襲石窟。”

周岳接過紙條看了看，眉頭微皺：“黑風(fēng)嶺地勢險要，我們貿(mào)然前往，怕是會中埋伏。不如先派一支小隊(duì)探路？”

“來不及了?！毙炷爝叿浩鸬聂~肚白，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再過三日便是十五，若不能在血祭前趕到，三千孩童性命難保?！?/p>

他握緊手中的輿圖，懷中的墨鱗佩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昨夜太極殿上的塵埃尚未落定，新的戰(zhàn)事已然臨近。徐墨知道，這場與鱗部的較量，不僅關(guān)乎大胤的安寧，更關(guān)乎無數(shù)百姓的性命。

三人快步走向軍營，晨光中，玄甲的寒光與天邊的朝霞交織在一起。遠(yuǎn)處的京城已經(jīng)蘇醒，隱約傳來商販的叫賣聲，那是徐墨誓要守護(hù)的安寧。而此刻，他正帶著這份責(zé)任，朝著北境的方向，大步前行。一場關(guān)乎生死的突襲，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