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校場邊緣的矮墻,林羽已站在高臺上,看著下方列隊的流民。他們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鋤頭、木棍、甚至還有扁擔(dān),晨光在這些"武器"上反射出斑駁的光,倒有幾分別樣的氣勢。
"今日起,你們不再是流民。"林羽的聲音穿過晨霧,"是能護著自己、護著身邊人的銳士。"
站在最前排的趙老栓攥緊了手里的鐵叉,指節(jié)發(fā)白。他原是個菜農(nóng),家園被亂兵燒毀時,手里正握著這把叉菜的鐵叉,一路叉翻了三個劫匪才逃到這里。此刻聽林羽說話,他悄悄把鐵叉往地上頓了頓,叉尖深深扎進泥土。
蘇烈走到隊列前,拔出腰間長刀,刀身在晨光里劃出一道冷弧:"第一堂課,認(rèn)兵器。"他指著趙老栓的鐵叉,"這玩意看著笨,實則最實用——橫能格開馬刀,豎能挑翻騎兵,比長槍靈活,比短刀得勁。"
趙老栓眼睛一亮,下意識地把鐵叉又握緊了些。
"別只盯著人家的長槍大刀。"蘇烈的刀指向人群里一個抱著鐮刀的少年,"你那鐮刀,反握時能鉤馬腿,正握時能劈能砍,熟手用好了,比sword還快。"
少年臉一紅,把鐮刀往身后藏了藏,又趕緊往前遞了遞。
林羽在高臺上看得清楚,這些流民雖面帶怯色,但手里的家伙都攥得死緊——那是求生的本能,也是最原始的戰(zhàn)意。
"列陣!"蘇烈一聲令下,隊列瞬間亂了套。有人往前擠,有人往后縮,趙老栓的鐵叉差點戳到前面的姑娘。
蘇烈卻沒動怒,只是重復(fù)道:"列陣!最簡單的,你左手邊的人,肩膀能碰到你右肩,就對了。"他走到隊列中,一個個扳正他們的位置,"打仗不是逞能,是你左邊的人倒下,你能替他擋一下;你右邊的人遇險,你能拉他一把。這叫陣,也叫命。"
日頭升到頭頂時,隊列總算像點樣子了。蘇烈讓他們兩兩成對,用木棍代替兵器演練攻防。趙老栓對上那個抱鐮刀的少年,鐵叉剛遞出去就慌了神,生怕傷著人,反被少年的鐮刀勾住了叉柄。
"慫什么!"蘇烈一鞭抽在旁邊的木樁上,"你不把他放倒,待會兒模擬攻城時,他就得替你挨箭!"
趙老栓臉漲得通紅,低吼一聲,鐵叉猛地往前一頂,少年猝不及防被頂?shù)煤笸藥撞?,鐮刀也掉了。他慌忙去扶,卻被少年一把推開:"栓叔,你剛才那下夠勁!再來!"
林羽在高臺上點頭,蘇烈這手"以戰(zhàn)代練"確實管用。這些流民缺的不是力氣,是敢打的狠勁。
午后的模擬攻城開始了。蘇烈讓人搭了簡易的木墻,讓一半人攻,一半人守。趙老栓被分到攻城組,他看著墻上"守兵"手里的石頭(其實是包著布的土塊),遲遲不敢上前。
"老栓!"蘇烈的吼聲傳來,"你婆娘孩子被亂兵追的時候,你也是這么猶豫的?"
趙老栓渾身一震,鐵叉猛地頓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他猛地想起那晚,他就是這樣舉著鐵叉,眼睜睜看著亂兵把家里最后一袋糧食搶走,而他只敢躲在柴房發(fā)抖。
"啊——!"他突然嘶吼著沖向木墻,鐵叉橫著一掃,將上面的"守兵"掃了下去。少年的鐮刀緊隨其后,砍掉了"守兵"手里的"弓箭"。
林羽在高臺上端起水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看到趙老栓扶起被他掃倒的"守兵"時,眼里沒了慌亂,只有歉意和堅定。
這就是蘇烈說的,礪刃。磨去怯懦,露出鋒芒。
日頭西斜時,蘇烈讓所有人坐在地上,聽趙老栓講他的鐵叉。老頭不善言辭,憋了半天才說:"這叉……能護人。"
少年接話:"剛才栓叔的叉掃過來,我就知道,我不用怕了。"
林羽看向蘇烈,對方正用布擦拭長刀,刀面映出他的笑:"你看,他們自己悟出來了。"
是的,他們不需要成為名將,只需要知道,手里的家伙能護人,身邊的人能托底。這就夠了。
暮色中,隊列解散時,趙老栓把鐵叉擦得锃亮,小心翼翼地扛在肩上。少年跟在他身后,手里的鐮刀也握得更穩(wěn)了。
林羽知道,礪刃之路才剛開始,但第一縷鋒芒,已經(jīng)亮了。
喜歡謀世盛唐請大家收藏:()謀世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