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1章 污穢遁途與青銅低語（第1頁）

黑暗。粘稠的、充斥著腐敗與化學(xué)藥劑混合氣味的黑暗。

王默然沿著冰冷粗糙的管道壁向下滑墜，失重感短暫地攫住了他，唯有左臂摩擦管壁帶來的撕裂般劇痛，提醒著他仍存活于世。管道內(nèi)壁濕滑粘膩，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污垢與廢棄冷卻液混合，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氣息。

他盡量蜷縮身體，用還能動的右臂護(hù)住頭臉，雙腿微曲，減緩著下落的速度和沖擊。耳邊是衣物與管壁摩擦的窸窣聲，以及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管道深處則傳來隱約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沉悶回響。

上方，“鐵壁”的怒吼和“鷹眼”氣急敗壞的咆哮被迅速拉遠(yuǎn)、扭曲，最終被管道本身的曲折與黑暗吞噬。他們暫時追不下來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安全。

噗通！

他最終跌入一個相對寬敞的匯流池，冰冷的、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污水瞬間沒至腰部。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差點背過氣去，嗆入一口難以形容的污濁液體，引得他劇烈咳嗽起來，傷口更是疼得幾乎讓他暈厥。

應(yīng)急紅燈的光芒早已消失，四周是絕對的黑暗，只有污水緩慢流動的黏膩聲響。他摸索著站穩(wěn)，冰冷刺骨的污水刺激著傷口，帶來一陣陣鉆心的抽痛。

他不敢停留?！拌F壁”或許一時無法追擊，但“鷹眼”絕對會立刻調(diào)取監(jiān)測站結(jié)構(gòu)圖，封鎖所有可能的出口，甚至可能派遣無人機(jī)或者釋放偵察機(jī)器人進(jìn)入管道系統(tǒng)搜捕。他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區(qū)域。

默園的地下管網(wǎng)系統(tǒng)，他之前借著觀察地脈的機(jī)會，曾大致揣摩過其走向。這片區(qū)域原本是工業(yè)區(qū)，地下管網(wǎng)錯綜復(fù)雜，既有老舊的排污系統(tǒng)，也有后來破曉建立監(jiān)測站時鋪設(shè)的各類管線通道。這是他唯一的生機(jī)。

他忍著劇痛和惡心，在齊腰深的污水中艱難跋涉，依靠著對地脈能量的微弱感知和對方向的本能判斷，選擇一個方向摸索前進(jìn)。黑暗中，時間感和空間感都變得模糊，只有無盡的冰冷、惡臭和疼痛相伴。

“小子，你這逃命的路線選得可真是…別具一格?！被煸献娴穆曇粼谒R海中響起，帶著一貫的嘲諷，卻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方才王默然強(qiáng)行撥動地脈弦音，幾乎耗盡了所有力量，連帶他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不然呢？”王默然在意識里沒好氣地回應(yīng)，牙齒因冷和痛而微微打顫，“走正門給兩位領(lǐng)導(dǎo)忠犬當(dāng)活靶子？還是您老有高招，能現(xiàn)在顯圣把上面那鐵殼子連老鼠帶人一鍋端了？”

“哼，牙尖嘴利?！被煸献婧吡艘宦暎叭舴潜咀鹬皇埢?，豈容這些螻蟻放肆…不過，你方才引動地脈那一下，雖取巧至極，倒也有幾分…嗯，‘借勢’的雛形了?？上ЯΦ揽刂拼致豢埃装桌速M(fèi)了九成九的威能?！?/p>

王默然心中一動，一邊摸索著前進(jìn)，一邊在意識中問道：“借勢？您老說的是引動地脈能量？”

“不然呢？難道是你那幾句陰陽怪氣的廢話起了作用？”混元老祖嗤笑，“天地之力，浩瀚無窮，豈是凡俗軀體能輕易駕馭？強(qiáng)引如抱薪救火，自取滅亡。唯有感知其‘性’，順應(yīng)其‘勢’，方能以微力撬動巨力，如同四兩撥千斤。你誤打誤撞，摸到了一點邊角，離真正入門還差得遠(yuǎn)呢?！?/p>

王默然沉默地聽著，將混元老祖的話記在心里。這老怪物雖然嘴臭，但見識確實遠(yuǎn)超他的想象?！敖鑴荨薄@個詞精準(zhǔn)地描述了他兩次險中求勝的關(guān)鍵。

“那您老倒是說說，怎么才能更精準(zhǔn)地‘借勢’？比如，怎么找到最容易撬動的那個‘點’？”王默然試探著問。

混元老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quán)衡，最終才略帶不耐地道：“法則…天地萬物，皆有其運(yùn)行法則。能量流轉(zhuǎn)，亦有其固有韻律。你需靜心去‘聽’，去‘看’，而非蠻橫地用你那點可憐的精神力去硬撬。找到那韻律中最不穩(wěn)定、最易共鳴的‘節(jié)點’，方是借勢之始。至于如何尋找…哼，每個人感知天地的方式皆不同，或許于你是聲音，或許是震動，或許是光影流轉(zhuǎn)…需自行體悟。說多了，反而落了下乘，限制了你本就不多的那點靈性。”

自行體悟…王默然咀嚼著這個詞，心中若有所思。他的感知，似乎更偏向于“聽”到那些能量的“弦音”。這條路看來沒有捷徑。

他不再多問，集中精神，一邊艱難前行，一邊嘗試著將殘存的精神力發(fā)散出去，不是為了引導(dǎo)能量，而是純粹地去“傾聽”腳下大地深處，那地脈奔騰的“樂章”。

在絕對的黑暗和寂靜中，這種感知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他不僅能“聽”到那些代表不同屬性的“弦音”，甚至能隱約感受到它們之間相互交織、碰撞、湮滅又新生的復(fù)雜“和聲”。這比他之前任何一次感知都要深入和清晰，仿佛卸下了視覺的干擾，聽覺變得格外敏銳。

他沉浸在這種奇特的感知中，甚至?xí)簳r忘卻了身體的痛苦和環(huán)境的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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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微弱的水流聲變化，似乎空間變得開闊了些。他小心翼翼地向那邊挪去，手指觸摸到冰冷粗糙的巖石壁——管道似乎匯入了一個更大的地下空間，可能是某個廢棄的蓄水池或者天然的地下巖洞。

他摸索著爬上一處相對干燥的巖石平臺，癱倒在地，劇烈喘息。暫時安全了。

他檢查了一下左臂的傷勢，情況不容樂觀。冷卻劑的效果早已過去，傷口被污水浸泡后，邊緣發(fā)白腫脹，隱隱有化膿的跡象，劇痛一陣陣襲來。必須盡快處理。

他撕下相對干凈的里衣布料，蘸著身上還未完全干涸的污水（雖然臟，但至少能沖洗掉部分污物），咬著牙清理傷口，然后將從監(jiān)測站順來的那盒強(qiáng)效滅菌凝膏全部涂抹上去，再用布條緊緊包扎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靠在冰冷的巖壁上，感覺全身都在發(fā)抖。

寒冷、饑餓、失血、疲憊…各種負(fù)面狀態(tài)如同潮水般涌來。抑制劑的效果似乎因為之前的劇烈消耗和地脈能量的輕微中和而減弱了些，但身體的虛弱是實打?qū)嵉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