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傳來的壓力,如同逐漸彌漫的寒霧,無聲無息卻沁入骨髓。那帶著同源兵厄煞氣卻又更加鋒銳原始的存在,移動雖緩,卻目標明確,堅定不移地指向盆地中央的源棺,或者說,指向棺上如青銅礁石般屹立的王默然。
張明軒監(jiān)測到的空間擾動越來越頻繁,距離也縮短至三十公里以內。對方似乎不再滿足于遠觀,開始了更具目的性的抵近偵察。
“能量讀數持續(xù)升高,但波動模式極其內斂,大部分能量被約束在極小的范圍內……這控制力,有點可怕?!睆埫鬈幎⒅馄辽洗砦鞅蓖{的那個閃爍紅點,聲音帶著一絲干澀。在他的數據分析視角里,這不像是一個生物,更像是一臺精度極高、功率強大的能量約束裝置在移動。
王默然默然不語,極境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達,一遍遍掃描著那片區(qū)域。他“看”不到具體形態(tài),卻能“感覺”到那是一團高度凝聚、蘊含著恐怖爆發(fā)力的煞氣核心,其性質與他修煉的青銅靈煞同源,卻更加極端,摒棄了地脈靈髓的溫潤與薪火的凈化,只剩下最純粹、最原始的“兵解”與“殺戮”之意。
“來了?!被煸献娴纳窕陚饕魩е唤z凝重,“小子,做好準備,此獠絕非易與之輩。其煞氣之純,殺意之烈,老祖我生平僅見??磥?,是走了那條最是酷烈,也最是兇險的‘唯煞唯我’之路。”
“‘唯煞唯我’?”王默然心中一動。
“不錯。兵厄煞氣,本就是天地間至兇至戾之氣的一種。尋常修士得之,無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其侵蝕心智,化為只知殺戮的怪物。但也有些瘋子,反其道而行之,主動擁抱煞氣,將自身意志與煞氣完全融合,追求絕對的殺傷力。此法進境極快,戰(zhàn)力滔天,但代價便是心性會逐漸被煞氣同化,變得冷酷、偏執(zhí)、嗜殺,最終是人是魔,猶未可知。”混元老祖解釋道,“看此獠氣息,恐怕已在這條路上走出了極遠?!?/p>
王默然眼神微冷。如此說來,和平共處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對方將他視為獵物、補品,或者阻礙道路的絆腳石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九。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存有任何僥幸。心神與腳下源棺的聯系更加緊密,體內青銅靈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然流轉,如同蓄勢待發(fā)的弓弩。他并未顯露出如臨大敵的緊張,反而將周身氣息收斂得更加徹底,甚至連青銅身軀上的光澤都刻意調節(jié)得略顯晦暗,仿佛經歷了先前“煉魔”的消耗尚未完全恢復——這既是偽裝,也是將力量凝聚于一點的體現。
盆地內依舊死寂,唯有煞穴汩汩作響。但這死寂之下,是即將爆發(fā)的驚濤駭浪。
終于,在張明軒報出“距離二十公里,能量峰值突破閾值!”的警示時,西北方向的昏暗天際線上,出現了一個細微的黑點。
那黑點初時極小,仿佛錯覺。但下一刻,便以一種超越視覺常理的速度,在昏黃的天幕下拖曳出一道筆直的、幾乎撕裂空間的淡黑色痕跡,由遠及近,急速放大!
沒有風聲,沒有破空聲,只有一股凝練到極致、冰冷刺骨的鋒銳煞意,如同實質的刀鋒,先行一步,跨越數十里距離,悍然撞上了籠罩源棺的蒼茫光暈!
嗡——!
源棺自發(fā)流轉的“封”印光暈微微一顫,表面蕩漾開細微的漣漪,將那無形的鋒銳煞意抵擋在外。但僅僅是這股意念的沖擊,就讓下方的張明軒感到頭皮發(fā)麻,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針扎在皮膚上。
來了!
王默然瞳孔微縮,凝神望去。
那道淡黑色的痕跡在距離源棺約千米之外驟然停滯,顯露出其真容。
并非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怪物,也非煞氣纏身的猙獰巨漢,而是一個……女子。
她身著一襲玄黑色勁裝,款式古樸,緊貼身軀,勾勒出矯健而充滿爆發(fā)力的曲線。衣物不知是何材質,似乎能吸收光線,使得她整個人仿佛融入周遭的昏暗,唯有那張臉,清晰得令人心悸。
面容竟是極美,膚光勝雪,五官精致如同雕琢,但那雙眸子,卻是一片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暗銀色,如同兩潭萬古不化的玄冰,倒映不出任何外物,只有無盡的冷漠與殺意。她的長發(fā)亦是玄黑,并未束起,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無風自動,在她身后微微飄拂,發(fā)梢處,隱約閃爍著與瞳孔同色的暗銀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繚繞的煞氣。并非王默然青銅靈煞那般帶著金屬質感的凝實,而是更接近于一種“氣態(tài)”的鋒銳,無色無形,卻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扭曲、割裂,形成一片模糊的力場。她只是靜靜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位降臨凡塵的殺戮之神,周身三尺,仿佛便是生命的禁區(qū)。
“玄剎?!迸娱_口,聲音清冷、平直,沒有任何語調起伏,如同金鐵交擊,直接傳入王默然與混元老祖的心神,“交出‘源核’,兵厄傳承,可留全尸?!?/p>
源核?是指蒼白碎屑(薪火)?王默然心中瞬間明了。對方果然是沖著這個來的。而且語氣如此理所當然,仿佛他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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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老祖在王默然識海中冷哼一聲:“好大的口氣!丫頭,你家長輩沒教過你,覬覦他人之物,需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嗎?”
玄剎那暗銀色的眸子甚至沒有轉動一下,依舊漠然地鎖定王默然:“殘魂,聒噪。待我取走源核,自會將你一同煉化,補益神魂?!?/p>